霜暖(3)

天晴了。
（三）
韩霜给暖暖一家买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小窝，窝里还贴心地铺了一层棉铺垫帮她们保暖。后来，她又带来一个精致的猫粮盆，暖暖很是喜欢，直接跳到了韩霜腿上撒泼。后来的日子里，两人四猫一起吃早饭，一起晒太阳，一起看夜晚的星星……一起做了许多许多事。韩霜每天仍在呕吐，但她不再痛苦，因为这条曾被舍弃的灰色生命正在重染色彩。然而毒蛇总能找到合适的猎物，一击毙命。
小暖死了。
韩霜是在石阶尽头找到尸体的，那时它的四周正飞着几只苍蝇，一双眼睛微闭着，眼角处还爬着几只黑色的蚂蚁。小不点从石阶上跑下来，一把抱起地上的小暖哭了起来。韩霜却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湿湿的，终是没有落下一滴泪水，一如那日医生告诉她命不久矣。
她们在石阶脚下为小暖挖了座小坟，暖暖趴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望着她们，等到一切结束才轻轻跳下来，低头舔了舔小坟周围的石子。小不点原本抽泣着，见它如此便又哭了起来。韩霜想摸摸她的头，但伸出的手很快又缩了回去——或许哭出来也好。
然而命运并没有因为乞求者的哭诉而手下留情，几天后，大暖和中暖相继失踪了。
“
可能是被哪个好心的叔叔阿姨收养了吧。”小不点这样说。
这天，韩霜和女孩坐在石阶上，暖暖则窝在两人中间，她们和往常一样晒着太阳，却总少了些以往的欢乐。
“
大姐姐，你说大暖和中暖还会回来吗？”
韩霜转头看向女孩，虽然她没有因为大暖和中暖哭泣，但那双晶莹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在诉说着主人的悲伤。
“
会的，等你的病好了，它们就会回来了。对吧，暖暖。”韩霜轻挠着暖暖的下巴，后者则舒适地眯起了眼。直到韩霜收回手拍了拍那颗小脑袋，它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
那大姐姐呢？等我的病好了，你还会继续和我们玩吗？”
韩霜愣了一下，这里的每个人都几乎被剥夺了生的权利，“康复”不过是她用来安慰小孩子的话语。但这种小聪明却完美地反身化作利刃，狠狠插在她的心上，而持刀者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全然不知。
不过好在大人们已经学会了如何藏匿伤口，韩霜如往常般揉了下她的脑袋，笑着说：“会啊，大姐姐可比你厉害呢。等你病好的时候，大姐姐早就出院了。那时候大姐姐就在这条石阶下面等你，好不好？”
“
好！拉钩！”
暖暖坐起身看着自己眼前一大一小两个小指勾在一起，突然伸出前爪放在了两人的手上。软乎乎的爪垫带着些温度，伴着微露的指甲碰触到她们的手指，痒痒的。石阶上传来两人的笑声，惊起了在草丛里觅食的鸟儿，也引来一阵暖风轻抚在她们脸上。
（四）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她们的病服被换成了厚厚的冬装，暖暖的小窝也新添了一层软棉垫。冬日的第一场雪后，韩霜坐在病床上望向窗外绿白相间的世界，不禁伸出手想要碰触这份美好。
医生说，她体内的癌细胞已经被控制，而且正在逐渐减少，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韩霜轻笑着，她想，等到自己痊愈，就去找小不点，每天都去看看她，鼓励她，然后在她痊愈那天，抱着暖暖站在石阶下的小暖墓旁，等她走下来。那时候，韩霜会问出那个曾经无法开口的问题，问一问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