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与你相遇(2)

这样胡乱忙活了一阵，楼下传来茹耶的声音。
我急忙奔下楼，见她已经换了衣服，衬衫袖口挽着，正将一口锅端到桌上。我快步走上去，帮她布置餐桌。晚餐的内容不丰富，只是汤、炖菜和面包而已，炖菜据茹耶自己说是前两天吃剩下的，从冰箱里拿出来热了下。她似乎不怎么擅长下厨。恰好在这方面我对自己还有些信心，索性提议将来厨房的事情由我来做。她踟蹰了一会儿，答应了。
于是晚餐后，我就同她一道收拾餐具。我小时候经常干这个，虽然在学院的三年没怎么下厨了，倒还不生疏。至于那锅炖菜，没吃完的部分让我直接倒了。我还顺便检查了工房里现在所剩的食材，盘算着明天该做些什么，以及为此需要再买些什么回来。
『我们不买外面的食物。』当我问茹耶有什么想吃的时候，她这样说道。见我有些不明白，她解释说，『地上的东西都不干净，所以我们只吃维护部送来的食物。』
原来如此。
本以为来到了地上，就要过地上人的生活呢。不过这样也好，省得麻烦了。
一切打理停当，茹耶说她手头还有点事，便去了藏书室。我也跟进去，在那儿找了几册符印学的教材，打算等熟悉了这里的工作之后就开始自学，以便将来报符印学的函授课。在查找书目时，我还意外地发现书库中不仅有教材、工具书、报刊之类的，还有一些文学作品。不过出于谨慎，我没有去碰它们。
茹耶在独自研究一篇手稿，手边堆着一大摞参考书。我不打算搅扰她，于是小心翼翼地跟她道别，她抬起头朝我微笑，我发现她原来是戴眼镜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换上从家里带来的衣服，然后开始思索该怎么给家里写信。出门前，母亲反复叮嘱我安顿好了之后要告诉她一声，所以这封信今天说什么也得寄出去。但我却又不知道该写什么。
我在打字机跟前磨蹭了半天，最后也只写了几句没什么意义的话，什么「住的习惯」、「同事很亲切」之类的。我将信纸取出来签上名、折好、打上飞邮印，然后扔进壁炉。炉火跳动了一下，信纸便烧没了。
我抬头看了眼时钟，现在才七点不到。这个时间母亲在做什么呢？应该是正在看书吧。她立马就会收到我这封胡乱写的信。我盯着打字机，想象此刻母亲正在写回信的模样。我感觉打字机随时都是噼里啪啦响起来，吐出母亲寄来的一长串文字。
我在壁炉旁坐了几分钟，打字机还没出声。也许她在忙别的？又或者她有很多话要写给我？我情愿是前者。我实在不能忍受她的唠叨，哪怕是文字上的唠叨也一样。
等待回信渐渐地开始变成一种自我的精神折磨，我想着是不是应该在一天的心情被这件事毁掉之前赶紧溜。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屋子里有什么东西，不是现在才刚有的。
这有点像是学院里老师给我们做的练习，在一间屋子里感应灵体。感觉很像，非常像。我集中精神，这种「触觉」逐渐变得明晰。
我回过身，看向背后的墙角，我的感觉正指向那里。
壁炉的火光中，一团黑影在屋顶与两面墙壁的角落里摇晃。那个地方不应该有阴影的，这违反了光学常识。我眯起眼，黑影也跟着一起收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