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与你相遇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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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汽车是种奇妙的体验。
正如茹耶所说，这东西有点粗野。不绝于耳的噪声，还有从身下一刻不停地传来的震动，这些都是在马车上感受不到的。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立即就喜欢上了它。毕竟比起马粪来，它身上的味儿要好闻不少。
驾驶汽车似乎是件复杂的事。在茹耶面前，有一个圆盘，两个踏板，左手边还有一长一短两根把手。在行驶中，她手脚并用地操作这些东西。车子在石板路上开得很快，明明是敞开式的车厢，却没有风从挡风玻璃两边灌进来。相反，我一坐进车里，立即就被暖融融的空气包围。那种带着点湿润的温暖，就好像地下常年保持的温度，又仿佛是我小时候住的带热水汀的公寓一般。
新都冬日傍晚的街景从我身边掠过。电车、马车、路人、一排排沿街店铺，全都被由地面升腾起的团团白雾包裹着，这是我最熟悉的景象。尽管时隔十二年，除了人们的穿着之外，这里基本上没怎么变。
周遭环境带来的亲切感稍稍驱散了我的紧张。绷紧的四肢舒展开来，我以一个更放松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汽车特有的震动，与魔法所营造出的温暖混合，奇妙地产生了一些催眠的效果。大约是前天晚上因为太紧张而没怎么睡的缘故，现在我的眼皮开始有点发倦了。
我想起小时候与母亲一道坐出租马车的情景。车轮轧过石板缝时的轻微颠簸，就具有这种令我困倦的神奇魔力，不知不觉中，我就会枕着母亲的膝盖睡着了。可我不想上班第一天就在前辈面前丢人。这会儿我倒是希望能有冷风迎面扑来，好让我打起精神。
当我正与盘踞在眼皮上的瞌睡虫斗争时，汽车拐出了火车站前的公爵街，转入新都宽阔的主干道——国王街。我的倦意顿时烟消云散了。
我们右侧的对向车道上，一条长长的队伍在缓缓蠕动着。那是由士兵组成的队列，身穿草黄色大衣的他们排成四列纵队在街面上行进，肩上的步枪都上了刺刀，在夕阳下仿佛一片闪闪发光的白银色丛林。军旗飘扬在这片刺刀的丛林中，红白蓝三色的王旗、还有步兵团彼此各异的团旗，它们为这条长队添上了一点艳丽的色彩。而在步道上，还有更多的士兵。他们或立或坐，有人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也有人独自抽着烟。他们的枪一簇簇地架在路边。
自胜利广场起，至蔷薇十字广场终，整条大道上似乎都布满了行军或等待的士兵，队伍长得不见首尾。
我想起前一周报纸的大标题，「联邦帝国保障盟国独立」。昨晚收拾行李的时候，母亲还特意嘱咐我，说这段时间有很多军队集结在新都，叫我注意安全。
『那是要去大陆的军队吗？』我问茹耶。
『没错。』她回答，『从各个州来的远征军，都在这儿等着上船。这副光景已经有好一阵子了。』
『将要打仗了？』我又问。
『不至于吧。』茹耶说，『说不定过上一两个月，他们就从大陆回来了。』她顿了顿，『你瞧，他们故意上着刺刀行军，好鼓舞市民哩！』
无端地，我想到了我父亲。他是个军官，上尉。母亲是这么告诉我的，这是我对他仅有的印象了。他会在这队伍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