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客》(4)

医生客套一句便去休息了。然而，眼下除了感谢，赵云澜还面对着一个大难题：手术费用还欠着呢，再加上各种检查，药物，以及之后的住院和手术费用就都落在他身上了，算下来没个十几万跑不了。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但回头的路已经被彻底堵死，用加农炮来轰都不一定能轰开，前边就算是万丈深渊，也得硬着头皮跳下去。他踱到银行，把攒的打算用来结婚的七万取出来，先拿去救了今天的急，明天等沈巍醒过来，还能再付一部分。
重症监护室有规定的探视时间，赵云澜留了电话，出医院时已经早上七点，想到昨天到现在还没吃饭，于是在门口简单对付一顿，顶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上班去了。
下午医院来了电话，说是沈巍醒了。赵云澜从单位门口买了份白粥，盛在保温瓶里带过去，临进门前看见医生，不放心地问一句：“您好，我是5床的家属，他昨天刚做完手术，今天能吃粥吗？”“可以吃一点。”“好的，谢谢医生。”
赵云澜拿着保温瓶进去，一抬眼正对上看着他的沈巍，“你是怎么跟医生说的？”他刚做完手术，身体很虚，简单一句话都说得没什么底气。赵云澜回他：“我说我们是两口子。”沈巍瞪大眼睛，惊诧地瞧着他，“你……”赵云澜无奈，“没办法，当时情况危急，我要是不出来承认，你这第一次手术就没法做，做不了的话，你现在还能不能说话都未可知呢。不过……”他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的父母呢？兄弟姐妹呢？这种时候还是他们更靠谱一点吧。”沈巍垂眸，睫毛盖住眼睛，让人瞧不出里面的情绪。赵云澜看他这副样子，及时止住，不再追问。片刻后，他还是说了出来：“我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的，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赵云澜点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巧了，我也是，也挺好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对了，我刚买了粥，问过医生说可以吃，你吃一点吧。
”赵云澜把粥拿过来，摇起病床上的摇杆，让沈巍的上半身立起来，方便吃东西。
一口粥还没咽下去，护士进来，“5床家属，有人找。”赵云澜放下碗，叮嘱护士帮忙照应，转身出去。
门口站着郑警官和沈巍的同事，一看见赵云澜出来，郑警官立即上前询问情况，“怎么样了？”“刚做完手术，现在还算稳定。”郑警官松了口气，“那就好。”接着瞥了一眼赵云澜，继续说道，“小伙子，那天我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直接给你拽所里来了，你别生气啊。”赵云澜本来都要忘了这茬，现在突然被郑警官说起来，他有点尴尬，但做戏要做全套，他只能接着应付：“没事，那天我俩闹了点别扭，当时心里还不太痛快，就没跟您说。”郑警官又安慰了几句，闲话说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摞钱，递给赵云澜，“小沈这个孩子我挺喜欢，平时跟同事相处得也挺好，进所里以来一直都是我带他，算是半个徒弟，这次出了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昨天我们凑了下，拿了五千块钱出来，钱不多，但是是一点心意，你拿着给小沈买点东西补补。”这笔钱赵云澜没什么决定权，他本想问问沈巍，但郑警官一众人把钱塞到他手里就走了，一刻也没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