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克苏鲁怪谭：1 河流之暗

1
苏城总是洋溢着如水般温润的魔性魅力。这里河流纵横，桥梁众多，可宅在宿舍的我却鲜有出门的时候，更不用说接近河水了。
“这里的水有种闻起来不舒坦，”来自内蒙的室友曾经跟我这么抱怨，“我们那里的河是清的，那才叫河，这里的水是绿的，感觉都臭了好久。”
一点不错，每当过桥时我低头望去，就会发现河面有如一块碧绿厚实的翡翠，连自己的倒影也照映不出。在那厚实平面的另一边有怎样的奇谲诡异的水下世界，实在是让我难以想象。
但似乎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那么排斥河水。我隔壁的舍友二狗就是个例外，他不但感靠近，还能下水游泳。
“但还是喝到了好几口水，”有次我看到他湿漉漉的回到宿舍，“果然这河不是什么人都能去游的。”
二狗的头发上沾着绿藻绿泥，周身环绕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仿佛已经在城市的地下河道中行走了一天一夜。他拿着毛巾走进澡堂，这奇特的腐臭却在我的记忆中经久不散。
游泳并不是二狗接近河流的唯一理由。
“钓鱼是最有意思的，”他常这么向我们宣称，在没课的早上，如果不在被窝中打游戏，他就一定拿了鱼竿出门了。
“能钓到鱼么？”有一两次我实在忍不住问他。
“怎么不能，”他指了指手边的茶杯，我看到一只外形奇异的鱼漂浮在墨绿色的水中。
鱼的眼睛巨大而苍白，边缘长了一圈细碎的绿藻，与其巨大的眼睛相比，鱼身却显得瘦小干瘪，几根鱼鳍更像畸形的触须一般。
恍惚间我仿佛产生了错觉，是否苏城翡翠般的河流内部已经形成了与现实迥然不同的异质世界？是否为了在那个绿藻丛生，河水凝为腐臭固体的环境中繁衍生息，这些鱼才进化成了如此可悲的形态？
二狗望着鱼，露出了着迷的微笑，然后看看我：“但你肯定不懂吧，河里有多好玩。”
2
喜欢亲近河流的人当然并不止二狗。其中一些人更广为人知，因为他们选择了更过激的方式展现自己的热情。每年，我们学校的河中都漂过有一具肿胀的尸体。这些人生前拥有迥异的人生，却在旅途的终途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与河流合为一体。
“听见了声音吧，”每当谈到这个话题，二狗就会这么说，“去河里时间久了，就能听见水鬼在叫唤。”
这种说法简直像个老头子，“那你听到过么？”我问他。
“没有啊！”他半是遗憾地摇摇头，“但河里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
首先在河里能吃饱。这是二狗支持以上观点的第一条论据。
“你们看，那不是吃的么？”一次我们走过河边，二狗指给我们看：河边的摊贩正在将食物残渣倒入河中，一滩滩流质倾入河面，迅速与之合二为一，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说不能吃，”注意到了我们的怪异表情，二狗笑了，“泔水给猪，我们再吃猪肉。和直接吃泔水有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某个室友听不下去了。
“哈哈哈，”二狗笑起来，笑声中透出一丝难以形容的诡异，仿佛某种深海动物从深渊发出的咀嚼声，“对了对了，差点忘。在上面是这样呢。”之后，他再次没主动和我们讲起过河里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