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仙人掌（堂良）四十五

走廊上站着一拨人面色不善，最前面穿着藏青色羽绒服的中年男人正在和张哲对峙，李轩母亲一边哭一边想劝开他，嘴里含含糊糊地也说不清楚。
“您的悲痛我很理解，但这并不属于医疗失误，治死了这句话不合适。如果家属有什么疑问，我们可以交给正规机构解剖鉴定责任。”张哲站定在走廊当中，毫不退让，越来越多的人从病房中走出来围观。
“人都死了你们连遗体也不放过？”
“不是我们不放过——”张哲话没说完，被更衣室里走出来的孟鹤堂拦住。
“我是主刀医生，有什么事我们到楼上办公室谈吧。”孟鹤堂朝电梯指了指。
“你姓周吗？”中年男人身后跟着的青年问道。
孟鹤堂一愣，随即否认道:“你们可能记错了，我姓孟。手术是在患者本人和家属的同意下进行的，术后并发症不可控。”
“那我不找你，我找姓周的。”青年穿着件旧夹克，微微弓着背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满身痞气。“是他怂恿我侄子做这个根本没有把握的手术，现在钱也没了，人也没了，总要个说法吧，他人呢？”
“不是没有把握。”周九良一着急抢白道，孟鹤堂想拦他已经晚了。
青年摇摇晃晃地凑近上来，“那是有把握咯？周医生——就是你是吧？”
“凡是手术都有风险性，我们在术前已经很清楚地沟通过了。”张哲从后面拽了周九良一把。
“有把握？其他医院都不建议手术，你们却骗我侄子非做不可，这是把人当试验品吗？就为了赚这十几万手术费，你们良心能安吗？”
青年话音刚落，跟来的那群人就纷纷发出草菅人命，把人当小白鼠之类的叫嚷，引得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这些人在李轩住院的期间从未出现过，藏青羽绒服那位男人看上去应该是李轩的父亲，此刻他一把将劝阻的李轩母亲推开，孟鹤堂努力抑制着愤怒，对他说道:“家属的心情我们很理解，但第一，这不是医疗事故，第二，有什么问题我们愿意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谈？人都没了还谈什么谈？！”青年说着突然摘下挂在墙上的铁皮意见箱，劈头朝周九良砸下去。
周九良躲闪不及，侧身挡住头，可预想中的撞击一直没有落下，却听见四周忽然哗然。
再抬头的时候看见孟鹤堂挡在自己面前，破裂的铁皮从手腕几乎一直割至手肘，白大褂半边衣袖染得通红，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张哲！带她们回办公室，把门反锁。”孟鹤堂顾不上自己，挥手让护士们先躲起来。
推搡和吵嚷一直持续到保安和警察赶到，才暂时性的分开了他们，可是人并没有走，而是聚集在医院大门外拉起了横幅。
惶恐、混乱、崩溃，复杂的情绪在喧闹的走廊上空碰撞，孟鹤堂靠着墙，看着身边走马灯似得人来人往。周九良站在另一边，微微张着嘴，只远远地凝视着孟鹤堂，三魂七魄仿佛被抽去了一半。
“孟医生，处理伤口！”张哲过来拉走了孟鹤堂。
剪开了衣袖，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至少有一指深，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及神经，这对一个外科手术医生来说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