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羡鱼•四(2)

润玉闻听她一番言语，只觉浑身冰凉如坠冰窟，股股寒意于他体内四下乱窜，只击心房最柔软的位置。
他本是温润之人，除却婚宴夺位的那时，有些面目可憎之外，便再无什么不堪，而此刻，他的双眸柔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可怖的猩红夹杂着阴霾狠戾，额角甚至爆起了青筋，可见他此刻究竟多少挣扎与愤楚。
从一开始便应该明白的，他心里依旧是一片荒芜，甚至可以说是茫然无措，所以他愤怒粗暴，迈开一大步走到荼姚身前，伸手将她手腕紧紧捏在自己掌心，又迫她抬眸与自己相望，冷笑道：“他无辜……呵！”
终究是隐忍数百年的心绪，如今将这些话放到明面上，这二人皆处于崩溃边缘，一触即发，顷刻便要将他悉心维护过的东西击碎，然后崩塌！
而荼姚自散了修为便一直虚弱至今，失了孩子令她更虚了几分，然而此刻心间绷紧的弦子将要断在这时，她竟也熬住了，便是润玉此时心火大起，将她擒在自己手里，她也是生生受住了，有些话，说来开了，倒比埋在心里，舒坦多了。
“旭凤无辜，我龙鱼一族又何辜？我娘簌离她又何辜？我……又何辜？那孩子……他又何辜？我们可曾做错过什么？凭什么我便要生生受着这些煎熬？你带我回天界，也不过是为了固宠邀功，你只是将我当做一颗棋子罢了，
说什么怜悯，这都是你的托词罢了！你若真是有什么怜悯之心慈悲心肠，为什么要让那孩子生生窒息而死？为什么……”
他浑身颤抖着，猩红的眼眸模糊湿润，豆大的泪珠滚落入口，苦涩的味道充斥在口腔，这苦，沁入心脾，浑着血和泪。
亲娘在自己怀中灰飞烟灭的痛楚，龙鱼一族生灵涂炭的场景，锦觅撕了他精心准备的嫁衣执意追随旭凤时的决绝，这一幕幕交替着不断在他脑海之间浮现，就算过了百年，他也还是每日都在这些折磨中苦苦挣扎，可是他从来没有在荼姚面前表现出来过，他其实是真心维护她的，就像大婚那时他说过的话，这余下的半生她都别想再逃了！
润玉所有的痛苦，其实皆源自于荼姚，爱也好，恨也罢，全都拜她所赐！
如今，又添上他满心期盼降世的孩子殁于他怀中，这份原本就不为世人容纳的感情，又蒙上一层灰暗的颜色，掺杂了太多杂质的东西，是爱，是恨，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更何况，这原本就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所以，原本以为重要的，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那个孩子，它的真身是条小白龙，龙本寿命绵长，可它却只有七个月的性命，微弱的气息只留存了一夜而已，润玉想尽了法子，连同药神一起用尽浑身灵力也没能替它续命，只因为……荼姚怀着它的时候，坏了它的根基，
没了精元的小龙，让他想救都无从下手。
他的希望，又一次被她亲手毁掉了！
润玉所言的，一字一句皆化为一柄尖刀，狠狠的剜在荼姚的心上，想逃却被他死死锢住挣扎不得，只能是泪流满面凄楚无奈，她又能怨谁呢？这所有的一切皆因她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这一念便是地狱，让所有的人都痛苦难熬，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她欠过的孽债，却都应验于旭凤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