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泪(3)

花鸟卷这才隐约感受到在自己睡梦中的时间流逝岁月变迁，“花鸟环绕，卷中少女声如玲。花鸟卷，这是我的名字。”她从地上支起来身子，那句诗脱口而出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感知到她的主人的存在了。
“小蝴蝶，”她听到身边的声音响起，“没有人给过我名字，我曾经是蝴蝶，所以也就叫小蝴蝶好了。”
“给我名字的那个人啊
……
”花鸟卷呢喃着，神情愈发恍惚起来。
“他，是怎样的人？”
“我不知道。”花鸟卷摆摆头，“他创造了我，赐予我生命和名字，甚至为我构建出整个世界，但他却夺去了这个世界的一切色彩。在你出现之前，我是这里唯一的生命，孤寂浸入骨髓，我冲不破封印也够不到出口，这样的折磨便日复一日地持续。”或许是太久没有人可供倾诉心事，花鸟卷意外的话多，“可是我还是想要见他，尝试过所有的方法，即使知道结果注定失败也还是存着一丝残念。”
“你，那样，想见他？”小蝴蝶在她身边坐下，说得一字一顿，“如果你有我的翅膀是不是就可以去向出口了？”
“可你——”
“蝶生三季，春生而秋亡。”花鸟卷有些惊异地看向她，不太相信眼前孩子模样的小蝴蝶竟会露出那样没落的神情来，“相对于他们而言，我已经存在的足够久了，再多漫长时间对我而言也不过无谓的生命而已。而你却不同，你还向往着外面的世界，还有着摆脱不去的执念。况且我一直以你的泪为食，因你而有我，这也算我唯一能够去回报的。”
她说着把额头抵上花鸟卷的额头，在一阵甜腻的花香中花鸟卷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花鸟卷再度醒来的时候她不知道时间在她这一觉之中又过去了多久，甚至若不是掉落在地上的手鼓和背生的蝶翼的存在的事实，她都无法确定她与小蝴蝶的相遇究竟是真实的存在还是她漫长梦境中的某一片段。
她抬起头来望着云层中心泛着光亮的出口，她愣了一会儿，扇动着蝶翼向着那处光亮飞去。
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云层，眼前的光亮愈发耀眼。终于在某个节点，像是突破了什么一般，花鸟卷冲出画卷进入了现世的世界。
洞中方七日，世间已千年。
即使不知就自己被赋予生命究竟过去了多久，但仅仅是看着外界人类的衣着举止她也多少能够猜到这世间朝代恐怕已是几经更迭，而她的主人恐怕也早已不在人间。
花鸟卷继续扇动着蝶翼向前，想要去触碰这个色彩绚丽的现世，只是前行不过几寸她便又撞上一层无形的阻隔——这一次，她被困于存放文物的玻璃柜中。她惊恐地跌落回画卷上，她透过一扇小窗看到这世界中的蓝天绿草、杏粉桃红，只是她依旧被阻拦在这一切之外；她原以为自己永远逃离了缚束，却不想是进入了新的禁锢之中。
她盯着小窗外的世界怔怔地出神，这时她突然发现窗棂上悬着的一枚生着花斑的蝶蛹。花鸟卷紧紧地盯住那枚蛹，她看到蛹的侧面缓缓地裂开一道缝隙，一双深紫色的蝶翼颤颤地从蛹中探了出来，阳光下的蝶翼色彩鲜亮明媚——一切全如她曾经梦中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