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幕 三秋雨(4)

算盘的珠儿在转，心儿也在转。
当晚酒馆提早打烊，掌柜还有一本账没对完，便倒了一盏小酒在身旁。
内室话堂，那两位多年未见的旧友本是和善的对话着，静默了一阵。方是听谁发出了呜咽之声，然后便又静默了一阵，然后真真的是有人骂了一句，便轰的对呛起来。方是一方高呵怒骂，一方苦求痛哭，喧嚣着说了好多好多。酒冷了，心凉了，珠乱了，思绪跑了，冬燕掌柜像是出了狱的囚人，便把那盏不知放了多久的酒水一饮而尽。却铮铮喝不出一点酒水的味道来，正迟疑时，却见那小孩匿于屋柱后，缓缓走了出来：“娘说，女人夜里不可喝酒。”掌柜却是气但又于心不忍的苦笑道：“你哪里懂得。”
第二日，那余客留了孩童，便离开了。
几周后，夫妻俩半夜私话，实际却只是单聂独言，说是夫妻情分淡如烟，放了也是放了。故里已是无人之室，师兄和嫂子也都在一年前染疾去了，空落下个儿子，便是那日那人留下的，其名不叫余友羽，而是化子甄。大哥的孩子真乖啊，竟就没说什么……便又呜咽的哭了一阵，然后才兼泪着说道，要回家，想回家，太想，太想了。
冬燕没有说话，整夜都没有说话，没有睡觉，想了很多事情，也没有说话。
出行的那天，天空下起了天青色的小雨，陪伴着一大一小两人，裹入朦朦胧胧的烟雨中。
忽的一阵春风飘过，姑鸟渡的柳，桃便迷了踪迹。在那青粉烟裙的世界里，从板门内走出一火红油伞来，是那长啼的鹊声飞上了高轩！
“拆了那云雨楼的时候，也没忘了带我！”
便是顿时从白柳舟飞来一男子，携了这失物归去。一条烟波江上，一叶白柳舟，一把红纸伞，一场寻谁与……
天甘雨：
春之残风，夏之灼风，秋之夙风，冬之寒风。一朝是千愁镜，一夜是万眉衰。
这个寒冬不知又要带走多少无辜人。赵都尉灯下翻阅账案，想着镇内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望夜空，念是一宿干冷，命道：“拿衣毡来，我要出去走走。” 
“赵大人且小心着凉。”边说边递了一件灰黄厚戎鸭毛毡来。这小厮便陪同着赵大人走出了赵府。
离春节还有七日，街市上还无迎新之势，近年的旱灾毁了不少土地，今年尤为吃紧。寒风簌簌，天星迷迷，冻死的枯草，洗地的白垠。赵都尉一路走向了城西，到了一破红高墙的旧居来。忽闻叶落纷繁，似有劲风消旋之声，便起手扣门。
呆立不久，听是有人来了，开口说道：“路过萧墙，听风萧索，自认夜深，因何不睡？”
方是一清弱之音回道：“白月下习武，凉风中操练，还无睡意。”
片刻后，小门幽幽地开了，赵都尉正私猜，两步走了进来，一眼便是石径东临的太极石坛上一柳靛道服小士正对月舞剑。
“赵先生请回吧，单师叔已睡下了。”便将刚被打断的招式续上。
“无事，我便不能来了？”赵都尉便是一笑，想是刚进来就被请出去了，觉这孩子果是个鬼滑精。
“你一来，师叔的脸就黑了，我也跟着遭殃……”说着便把剑收了，打起了拳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