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尽(5)

“呵，你可知这位名门门主是个易容高手，千面毒蛇？”吴钩冷冷地瞥了刺客王一眼，本想立时回转，奈何眼光却仿佛黏在了那人身上，再也移不开，吴钩想，他好像确实长大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长大了。吴钩很好地遮掩住眼底的情绪，沉声道，“你可知他不仅仅是刺客门门主，还是忠靖侯府秦十一，还是当今太子吴构，还是绿林山庄阿裘？”
陈澍呆住了，手中却还是握紧了剑，他不知他那向来温和浅笑的师兄，还有如此言辞激烈的一面。
吴钩狠狠地盯着刺客王，眼里早已泛起了血丝，除了明晃晃的恨意，却似乎还有着其他不知名的东西，他继续说着，“秦十一，你原本只是忠靖侯府秦十一！八岁那年冬天，你还记得么？你设计将你口中的兄长推进冷宫枯井，你大笑着任由他呼号求救，你趁夜离开，走的时候却没有忘记将井盖阖上，你真是思维缜密呵！”，吴钩嘴角勾起一丝讽笑，“那时你对下面的人说什么你还记得么？”他顿了顿，目光如刃。
“我不记得了，”刺客王摩挲着手中的酸木枝，轻笑出声，“难为你还记得。”
“你不敢讲么，还是你不愿讲么，呵，那我来讲。”吴钩也笑，笑得面目狰狞，笑得远处枝摇叶落，“你说：‘皇兄，从此以后，我既是当今太子吴构，又是忠靖侯府秦十一，可好？’哈哈，真好！太子吴构，你好得很！”
“皇兄，我知道你终究会来找我的，但我不知道你已经晓得这么多了，你还是那么聪明。”刺客王还是笑着，语气竟然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温柔，“那枚红玉令是你拿到的吧，是你，让刺客王去杀秦十一的，对吧？”
“对！是我！我早就怀疑你是秦十一了，从刺客门有意无意把跟你作对的人清洗掉开始，从朝堂上下逐渐只剩下你的党羽开始。但我还不确定，或者，”吴钩掩饰般地望向别处，“或者，我还不愿相信，所以我布了一场阳谋，我先让你杀秦十一，再请你同阿澍决斗，若是你答应决斗，我便能借机除你，若是你不答应，我便看看你如何十日之内自己杀自己！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
“你万万没有想到，我还是阿裘，我把绿林山庄撒在试剑峰上的毒粉换掉了。答应决斗也是将计就计，趁机把大半江湖势力集结在山谷里 ，山谷的地形……唔，的确是个围剿的好地方啊，而我派出的羽林军，现在距此地已经不过一里。”，刺客王淡淡地说着，仿佛他在讲着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你这急匆匆赶将上来，是先听到军队马蹄响，还是先发现我是阿裘呀？”
“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你要的不是什么万里江山，海晏河清！你要的从来就只有庙堂江湖，千秋万代，唯你独尊！”吴钩目眦尽裂，再不复往昔温润模样，狠狠发泄一番后，语调却转为低语，像梦呓一般浅浅地絮叨着，“可是我总不愿相信，在枯井里的那几天也不愿相信，这些真的是你想要的么，你可曾，可曾后悔过，后悔你因为要得到这些所要失去的。”
刺客王轻轻地笑，大笑，用力地笑，肆无忌惮地笑，那气浪狠狠地刮，树叶儿纷纷落下，尘土狠狠飞扬，他说：“皇兄，你本来便是不忍心杀我的，不然如此完美的偷袭，如何能被陈澍轻而易举地制住？你只是不愿承认罢了！哈哈，对我，你从来都是狠不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