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4)

一路上，我不停的给二姐发消息，但就是发不出去。我开始怀疑栾泽那家伙是不是故意借我了个坏掉的传呼机，不然怎么会不能用呢！
虽然我上班只有四年，但这路上的变化还真不小！印象里省道边才种上的树都长到五层楼那么高了，原本破破烂烂的路好像也重新铺了一遍，平坦极了。还有那些擦肩而过的豪车，我真是感叹祖国的发展之迅速！
这才改革开放多少年啊，国外进口的豪车就满大街跑了！
不过，就算城市里规划建设的再好，农村乡镇也还是慢那么一步。比四年前繁华了不少，人也多了不少，尤其是这九月份是同山观光的旺季，来游玩的人几乎堵死了从同山市往向下走的路。
约莫堵了二十多分钟，我才终于走出这人海，往熟悉的家走去。
大概是镇上的人很少见有人开车回来，我往家走的时候，许多年轻人就不停的往我这里看。虽然这车是我借的副主任的，但是现在开的人是我啊！还真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怪不得栾泽宁愿半年都吃馒头咸菜也要买一个传呼机呢，忒有面子！
终于摸索着开到自家老屋门前的时候，我不想下车了。
时隔四年，我再次回家，竟是为了大哥的葬礼！父母去世的时候我还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的失去，也不懂的哭丧。二姐出家的时候大哥三哥都哭的泣不成声，我却暗自为姐姐能去大城市而高兴。
但是现在，我怕了，我彷徨了。我怕我进门后看到躺在床上，嘴里含着硬币一动不动的大哥后，我会失态。我想要责骂三哥，质问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大哥的病情，为什么没有好好的照顾大哥，为什么……为什么不多依赖依赖我这个做医生的弟弟。
说白了，还是我自己太薄情。十一年间就回来过一次，还是只吃了个午饭就回医院报道了。也许在我眼里，病人永远都大于一切——比自己的爱人还重要。
我突然想起来上学时导师跟我说过的话，那时候导师特地支开了和我同一寝室的栾泽，单独跟我说的。
“小苏啊，”导师推了推厚厚的眼镜，一双苍老的手，稳健有力，“以后是打算先找对象呢还是先工作呢？”
“当然是先工作！”年轻的我几乎不假思索。疯狂的汲取医学知识的我，做梦都想着能站在手术台上！
“好好，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是家人重要，还是病人重要？”
这个问题我思索了好久，我承认当时的第一念头蹦出来的病人，毕竟来医院的都是小病拖成大病，大病不得不治的。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每一秒都是生命。但是又想到了大哥和三哥，他们一辈子都在农村，每天除了农活就是工地，根本没有闲暇，年幼的时候自己想让他们陪着那都是奢望。
刚来大学那阵我还想，以后找离家近的医院，这样三天两头就可以回家看看——就算没有人也没关系。
“病人重要。”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病人，比起争分夺秒的生命，我还是选择了亏待家人。
导师没有再提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毕业后啊，找个心仪的成个家。也许那时候你就能明白我今天所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