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6)

“然后，苏世杰说这不合常理。”没错，在医学上这根本说不通。更不用说那时候不如现在，思想还封闭得很，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年轻时的自己天真的就跟个傻逼一样。
他还记得当时穿着钩花毛衣的苏世杰跟吓到一样，抱着《临床学》躲到了床上，然后居高临下的对他说：“你这么好的条件应该找个好姑娘。”
“那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这么好的条件不找个好姑娘啊？”
“我以事业为重。”
“但你总要找对象。”栾泽一句话掐死他，“别告诉我你打算一辈子打光棍。”
“……”苏世杰好像思考了很久，“说真的，就冲你这张嘴，要吓跑多少小姑娘啊。”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脸上却一点惋惜的表情都没有。
“没事，吓不跑你就成。”年轻气盛的他，只在乎苏世杰对自己的看法，初尝恋情就是跟一男的，栾泽真觉得自己这辈子投错了胎。
许久，久到栾泽都快睡着了，苏世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不合常理。
苏老三愣了，栾泽笑了。车里的清新剂味道好像更浓了。
十四年前大哥去世的时候，苏世杰开着车回来参加葬礼，他既没有严厉的训斥苏老三的粗心大意，也没有去安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嫂子。他一个人安静的跪在床前，默不作声。苏老三那时候就站在屋门口，他和神婆都在门口。他很想上去把苏世杰拽起来，然后让弟弟打自己一顿骂自己一顿，甚至说从此断绝关系他也绝不反口。
但是他不敢，他怕他那一碰，这瓷做的人儿就碎了。
他心疼。从小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弟弟，已经长大了，但同样他们也老了。他怕弟弟还要继续忍受亲人一个个的离去……他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心如刀绞。
还没等他跟弟弟搭话，那个跪在床前笔直僵硬的人就突然倒下了。
送到同山医院，医院说治不了，必须转到大医院。他直接一个传呼打给了弟弟工作的冀北医院，栾泽收到信息后也是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直接跟着救护车去了同山。
救护车上，苏世杰迷迷糊糊的抬起手，抓住栾泽的衣角，直到进了急救室才不得不松开。
一个多小时的急救，对于苏老三来说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一个没有农活的世纪。他一开始坐在椅子上等，后来站起来在门口不停地踱步，最后他恨不得冲进急救室！急救室灯灭的那一刻，苏老三心里咯噔一下。
“大脑半球肿瘤恶性。”天知道栾泽是用多大的毅力才克服了恐惧，他镇定下来，稳住发抖的双手，一字一字的往外蹦，“治愈的希望渺茫。”
“你他妈！”苏老三当时就急了，他拽着这么年轻医生的领子，强迫他弯下腰跟自己平视，“你不是我弟弟的同学吗？你不是大医院的医生吗？！你他妈为什么治不好我弟弟！不就是受惊过度么，为什么会变成肿瘤？！！你他妈倒是给我说话啊！”就算他只是一个农民，也知道恶性肿瘤代表着什么。
“你以为我不想治好他吗？！苏世杰对我来说，是爱人的存在！”栾泽也咆哮了，这是他第一次对外人说自己喜欢男的，喜欢苏世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