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一体(十八)
而那些与目前时间点相距已然较远的记忆之间将如同我们与多年未见而本身仅停留于相识阶段并未一同经历过足以令关系升华至更高层次(挚友或挚爱)的人一般陌生。它们之间的曾经因同源而产生的相似点已经荡然无存,也是因此使得它们彼此相互独立而无法对彼此造成影响。这样的记忆是极难相互合作、互帮互助的,它们之间的关系冰冷而陌生,与以往的亲密与共生不可同日而语。而我们有时会发现这样一个现象,记忆之间融合的契合度与融合产物的对现实的还原能力往往不由它是否与我们密切相关有关。那种曾身处其中所产生的希望重建美好的还原欲望有时与处于旁观者立场的求知与好奇思维不分伯仲,而处于绝对公正而不包含任何个人情感地对记忆中场景的还原又是不太可能的(这是同一段经历在不同人的记忆中可能呈现出不同模样的原因之一),我们的亲身经历所产生的种种完全由自我诞出而毫无他人言语、思想干扰的我们长久以来一直珍视的情感将很遗憾地无法在这种情形之下发挥出与我们对其重视程度相匹配的能力。
我们的追忆固然能令那些已经被尘封的记忆短暂的苏醒并获得昔日的辉煌,但这种复生更有可能是通过将它们导向与诞生之初并不一致的方向来完成的。别样的偏离固然能让那些半入土的记忆焕发出另类的生机,至少是获得足以改变自身生存必须准则以另一种与最初截然不同的生存形式生活下去的生命强度,这种偏移甚至是暗暗符合我们内心对这段记忆的超脱了现实的最高期望的,但这终究不是曾经的真实,真实自它所生存的时间已然消逝之后便几乎是荡然无存,仅有的力量也只能在物质或精神上留下早晚将淡去(未必是彻底的消失,尤其是当这是一段群体的具备传承价值的真实时,真实——至少是它的存在这个信息,将会拥有极长的寿命)的痕迹,而说到对真实的保存能力,物质将将精神远远甩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