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一体（十一）

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摆脱虚无的困境，我们置身其中以至于我们逐渐忘记了我们自身属于真实还是虚假。定义的不断变换包括我们自身，令我们这些定义的定义者同样也为我们所制定的定义蒙蔽。精神与现实的壁垒逐渐模糊，我们于清醒时刻进入梦境，多重虚假因彼此皆为虚无而并不矛盾，并在我们的眼中有着逐渐成为真实的趋势。此时此刻，回忆空前活跃，甚至因我们此种状态的持续而以依附于现实事物之上的方式渐渐成为不容置疑的真实，过去与现在并存，而唯有未来依旧不可捉摸。我们虚假法则地构造起源于我们的日常经验与幻想之心，很明显，若只是凭借这两点，是无法令我们的思想向未来逼近，况这种不严谨的幻想能力反而能够构建出一个性质更类似于监牢的幻想世界，将我们困于其中，丧失对未来的兴趣，减少求知的欲望，消融真实的痕迹，进而由玩乐主义主导幻想，使幻想避免因接触现实而褪去其固有特征——正是这些特征决定了它本身。
在虚无的规则之下，我们的任何意识活动都大步迈向壮大与脆弱，它们往往会过度膨胀，超出某个因它们本身而冥冥之中所必须不可逾越的界线，超出界线的它们虽通过占有意识的领导权而具备了影响现实的能力，但接触现实的并不是它们本身——或说它们是以驱使者的身份与现实面对面，而并非真真正正以一个面对者之心与现实产生或化解矛盾。也就是说，现实对它们的天然克制并未从一开始就体现出来，而只有当接触时间与深度达到某一程度之后，现实才会表露其对幻想的影响能力。挡在现实之前，暂时保护莽撞的幻想周全的正是其诞生过程之中最大参与者，虚无规则。虚无规则独立与现实规则，却并不以彻底相反的形式存在，二者同属规则这一分类，只是二者的专精方向不太一致——方向的各异未必意味毫无交汇，这本就不是彻底的背道，在二者开始行使其规范能力之后的极短一段时间内，二者尚处在对自我意义的摸索之中，它们需要差异来分别彼此，它们的不同不源于它们的本质，只是由短期的发展规律与发展目标决定，在神志尚处于蒙昧的初生期，它们的运作始终由它们的最初产生初衷决定，那一决定的适用范围仅在于诞生时刻，最初指令之瞬间性、不可持续性与脆弱性决定了它的一成不变，而容纳规则的环境则未必不会进行自主演化，这便导致指令在经过最初一段时间的适用之后将以作为过往重要标志之一的身份永远停留在已经逝去的那段时间之中，它更多的存在意义只是在于将过往繁多的一切事物以一种角度浓缩整合起来，指令的真正使命并不是由指令独立完成的，相对而言，指令更像是一个令后世引以为戒的失败典型例子，生动而贴近虚无与现实。
说到底，由于虚无这一定义所隐含的性质，在成长过程之中与它有关的事物多半也会沾染上它的虚无气息，纵使是定义上与它相对的现实也不例外——当我们开始把现实从现实之中剥离出来，把它至于与虚无同等的时间线上，我们所持有的这份现实也将随我们的逐步性质添加而失掉自身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