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修斯先生共度的54个日夜 前话/第一天(4)

我关上房门，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清冽而冰凉地冲进我的口腔和食道，最终抵达了温暖的胃。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看着外面令人敬畏的太阳照耀下的滚烫的沙地默默掐灭了想走出这片屋檐的庇护的危险念头。
空，在一切消失后只剩下空，甚至连空也一并消失了。
“啤酒？”我摇了摇头，修斯先生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柠檬汽水走了过来，修斯先生养的那只白颈渡鸦不声不响地从修斯先生的脚边跳开，继续啄食地上玉米棒上的残渣。
晚餐是简单的烤玉米。在太阳还未西斜的时候修斯先生早早就把柴木搬到了后面的平台上。时间并没有那么的难熬，毕竟只要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还在运作着，空之后总会是有的。
我从修斯先生手中接过汽水，然后看到了那只渡鸦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修斯先生，那只乌鸦……”我喝了一口汽水后说道，那只硕大的渡鸦就那样看着我，一动不动。
修斯先生鼓捣着柴堆剩下的余火，干燥的木柴劈啪作响。他看向了马库斯，“你很怕动物吗，还是很怕生？”还没等我回答修斯先生就继续说道，“把你手上的玉米吃了，然后把玉米头那部分太小的玉米粒掰了丢给它。”
夏季的白天总是如此漫长，在这沙漠更是如此，但白昼也会有消逝的时候。至少此刻太阳并没完全落下，还有将近一半仍在地平线的边缘苟延残喘。但修斯先生完全不惧这地面还未散去的热度，用手扫了扫台阶上的沙尘，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它，马库斯，只是在评估你在这家里面的关系罢了。”修斯先生喝汽水的方式十分粗旷，我估计将近有一半从他的胡须滴下浸进了他的衬衫里。“不卑不亢地直视它，然后把你手里的玉米棒丢过去。”
我照做了。那名叫“马库斯”的渡鸦一边叫着一边扑扇着翅膀让自己飞离我丢出去的玉米棒，然后不紧不慢地落下开始啄食棒上残留的玉米残渣。就像是对我失去了兴趣一般，马库斯再也没有抬起头来看我一眼。
“因为不发出声音所以完全不知道它想干什么。”
“乌鸦在群居的时候的确算得上是聒噪的鸟类，但这里只有它这一只。”
“修斯先生你没有考虑过驯养它吗？”
“为什么？”不知不觉中修斯先生的汽水已经喝完了。
“这不是你养的宠物么？”
“不是的，”修斯先生耸了耸肩，“马库斯只是住在我家里而已，而我也只是给它提供食物罢了。”
“一般来说养这种鸟类不就是为了训练它一些特别的技能么？”
“然后呢，给谁看呢？”修斯先生转过头看着我，反问道。“并且你会把自己养的孩子叫做宠物么？”
“你是把它当作孩子来养了？”我有些惊讶，我甚至能感觉到我的眉毛不自觉地扬起。
“当然不是，我说过了，我只是提供食物和住处罢了，而渡鸦也只是渡鸦。”马库斯似乎感觉到我们正在谈论它，抑或只是期待着能从我们这里获得更多的玉米，铙有兴趣地看着我们。“你从那些中世纪奇幻小说里面看到的渡鸦传信的故事多半是假的，渡鸦可是相当聪明的鸟类，人类几乎没有驯化成功过。”修斯先生不再看着我，转过头去对着早已落下的太阳的位置，双手撑在台阶上。“更何况我也不会从这种无聊的事情中获得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