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10)

“不不不，不是，您误会了，”太守是见识过冥府的手段了，别说是杀个把人不眨眼，就是一口气灭掉全城也毫不皱眉，他可不想把冥府判官惹急了，再在生死簿上直接划掉他这座孤鸾城，“实在是疫症难治，药材匮乏，人力又不足，本官也着实为此心力交瘁呀！”
孟夕月道：“大人放心，按我的方子，配齐药材，分装麻袋，再投进全城的井水中，包您药到病除！至于灾后重建，大人还是要多费心的。业绩上去了，自然会升官发财的……”
太守暗惊，这莫不是又要要银子？嘴上也只能连连说着，“那是那是，本官义不容辞，这些事就不敢再……”他偷瞟了一眼孟夕月，“再劳烦冥府费心了……”
其实只要她开口要，他又哪敢不给？勾结江湖势力行杀戮平民之事，这要是被捅出去，他怎么也是人头落地。
风华楼中，江雪楼坐在最高的屋脊上，俯瞰整座孤鸾城，三九天里的寒风吹得所有人都紧裹着棉衣缩紧了脖子，却惟独江雪楼，仍旧穿着蹁跹轻薄的纱裙。
孟夕月除了端了酒、菜，给江雪楼带了件披风上来。她却拒绝了孟夕月的好意，执意单薄的露在寒风里。
江雪楼问，“还有多久？”
孟夕月答，“三天。”
说完两人无言，都端起酒壶灌了一大口酒，好像这酒，能让人忘却前尘，醉生梦死一样。
江雪楼悠然道：“我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
这凛凛的寒风，于她而言，不过是单纯的一阵风，无所谓冷暖，无所谓温寒。她都感觉不到了。她看了看自己变小的手脚，又给自己的胃里灌了一大口烈酒，好像让胃里升腾起的烧灼的热度，她才能确信自己还活着。
孟夕月不以为意，“不还有三天嘛，我能给你配出解药来！”她口中虽这样说，执壶的手，却也有些抖了。
“我的骨骼每缩小一次，我的痛苦就越增长一分，我曾冷眼旁观过太多别人垂死时痛苦的挣扎，现如今轮到自己，才算是明白他们为何都那样绝望，”江雪楼有些凄凉的笑了，“这次得来的银子，就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那么贵的药材你一次又一次的浪费在我身上，倒不如，就给我一副毒药，让我能死得痛快些，就算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孟夕月腾地站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还没死呢！跟老娘交代哪门子后事！”
话正说着，天外忽然飞来一只大鸟，像是从远处的山上飞来的。直到飞的近了，才看见是个巨大的风筝，风筝上跳下来一个人，驼背拱肩，看个头跟江雪楼差不了多少，看脸却……尤其是这张脸长得真是，活像一只剃了毛的猩猩，目光呆滞的只有靠脖子的扭动来变换视野。
他呆呆的看了看孟夕月，又看了看江雪楼，口中讷讷的吐了两个字，“判官……”
二人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哪知他顿了很久，也只是说出了，“帮忙”二字。看得出他说一句整话都很吃力，也看得出，他并不确定，哪位才是判官。
江雪楼这就放下心来，有些疑惑的看着来人，“你是？”
冥府的人，虽说是一个组织，却向来各行其是，彼此间并不互相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