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枝(4)
他的手扶住她的头与肩,再用力一扭。
一瞬,他觉得自己似失去了许多血,头晕目眩。
“报完了恩,仇,大人下辈子帮你报。”
/淬玉
朱树林中,又新生了一棵朱树。
他捡起地上遗留的簪子与丝巾,凝视了一会儿,将丝巾系于朱枝上,又将簪子藏下了。
她的上半世,或许也有欲念纷争,身不由己,但,又或许是澄澈的,即使是一个青楼女子,也不过憧憬安稳人生吧。即使在如何,后来身为血人的她,是当真纯净的。
而他,曾也恣意江湖,行走人间。最终落得了如今欲念不全,深陷囹圄之境。
究竟谁幸运些?
寻得淬玉刀之前,他是知道朱树有引路只能的,而寻得淬玉刀,至少要三百棵朱树。
尔怡便是最后一棵吧。他已走到这一步,却突觉迷茫。
“等日后,找你时,也方便些。”他拉拉丝巾,将壶袋里的残酒喝了大半,又将最后之酒,倒在她之下。
片刻后,一片猛烈的风沙拂过。他以袖遮面,静待片刻。
朱枝引向北方。
他缓缓地走着,前方再前,便没有朱树了。他只得一直走着。
一抹湖蓝的光于沙地微发。他走近,跪倒在地。
淬玉刀。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哧——”银色的刀光令他微眯着眼。
“好刀!”他大笑几声。
“不过,倒也没有自己的刀用得妥帖的。”他淡淡自语道,又将刀入鞘,掷于沙中。
他利落地回身走了,这一刻,竟也轻松无比。
/客栈
他抬脚,走入了客栈。只桌上,放了一壶新酒。想来是她早料到他会回来,未走时便备着了。
或许也是她早想到自己报不了仇。
他往马厩走去。但马早不再,只留下半具残体——想来,亦是她动的手了。
“这仇报的倒是干净利落。”他轻笑一声。
他斟了一壶袋的酒,走出客栈。门前两颗朱树并行,是这客栈的主人。
他头次来时,这对血人夫妇便看出了他的欲念:“你心思不正。”
确实。他自以为洒脱横世,快意人生,却总被其它牵绊,伤己伤人。他也不想再悟世间的清浊了。
日薄东崖,他背身而去,柔日曦光微泄。
“日后有缘,会再来看你们的。”他笑笑,自语道。
风沙盈了满袍,他也不再拂去。
/还度
江南,三月,雨。
他停下脚,歇在树旁。不远处有一家青楼。
身旁的幺仆问:“大人,不如……”
他远远地便看见,一株树上,系了一条红色的丝巾。
他摇摇头:“我只是觉得,那树枝,应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