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枝

惊蛰才过，便雨打枝头了。
他惫懒地倚在树旁，道：“这倒是令我想起首诗了，里头一句是，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春意盎然。
/入关
他一跃下马，拍拍外袍上的风沙，别好了刀。
一侧，是两棵并行的朱树，约六七尺之处，一杈枝桠是血红色。他拧开囊嘴，自饮了几口，又将剩下的酒洒在了树下。
朱崖便在前头。另一侧，有一间灰黄的客栈，一位女子立于门头，凝视着他。
她一身红衣，青丝白肌，与漫漫烟尘的西部总是不合。她温温吞吞走过来，道：“马是再进不去的，奴家替大人牵往后院。”他点头：“有劳了。”
进了客栈，只桌上摆了一盘尚泛着热气的肉，及一壶未开封的酒。
他也不拘泥，坐下便拿起筷子。待女子走了回来，他也已罢筷。“劳烦再替我装几两酒。”他递过壶袋。她点头，接了过来，往一旁去斟酒。
“这并不像是寻常的肉。”他淡道。她笑笑：“早知大人您要来，是新鲜的人肉。”
他也面色如常，接过壶袋，道：“有劳了。”
门外风沙盈天，他站着，注视着不远处的崖口。忽然，他便朝风沙中走去，声音飘渺不定：“别过。”
她没应声，缓缓踱到门口。他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风沙里，又突然立住。
“有个血人引路，也甚好。”他淡道。话音刚落的一刻，她便到了他身旁。
迷蒙中，前头两棵朱树的朱枝若隐若现，指引着向东的方向。他轻叹一口气。
“于栎。”
她抬头望他一眼，道：“尔怡。”
/朱崖
崖口。
说为“崖”，实则更似个峡谷，而崖后，据说便是成片的朱树林，只有西漠这样的好地方，才能生的出朱树。
而隐藏于万千朱树中的，是绝世宝藏——淬玉刀。
风沙愈积愈厚，等沿石壁开始走时，已没过了他半条小腿。前头的路还算清晰，相较于崖外，崖内亦静的多。
尔怡在他前头，不言语，她慢吞吞地走，低垂着双眸，似雪的面庞上没有沾上一星风沙。
石壁越来越窄，他不得不背抵粗粝的石壁，贴身而行。她在他前头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出口，回首望着他。
男子自不必女子，他便尴尬地卡在当中，进退维谷。风沙没过了腰际，他轻咳一声：“有劳，帮我一把。”
尔怡歪歪头，叹口气，复进了石壁，冰凉柔软的手牵过他的，两侧的石壁似是宽了，他舒口气，走了出去。
到了出口的一刹，他才听到来自漠河澎湃的号叫，他们当立之处是高挺的河岸，河流湍急险难，一望无源，再放眼望去，却又似被风沙拢住，再望不见了。
她开口：“大人无须客气，想要奴家做什么，奴家便做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道：“既然一时半刻过不了岸……你会喝酒吗？”
她点头：“尚好。”
他笑一声，拂开前袍，箕踞而坐，解下壶袋：“陪大人喝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