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枝(3)

或许是好的，心思纯净，善欲直白，命数得续，但——
“很好呀，大人。”她笑得眼似月牙。身后，残月薄出，泛着湖蓝色的光芒。他细看了一会儿，毅然向西边走去。
她小跳着跟过去。可一抬头，他的身影便不见了，她慌忙四下看寻，却见他在流沙正中，一点点被吞噬。
“大人——”她不知怎么办，又不敢靠近。
“尔怡，过来。”他向她伸出手，面色如常。
/幻境
再睁眼，已是别有洞天。
流沙之下，竟生着难以计数的朱树。他们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倒置的世界，尔怡叹道：“难怪奴家无法探知朱树，竟都藏在了这。”
他拂了拂袍子，往树深处走去。朱树的朱枝是极晃眼的，她低头盯着他的长袍，他忽然便立住了。
“只差一点了。”他道。“一点什么？”她不解。
他并未回答，只默了半晌，才道：“尔怡，你并不是来报恩的。你也是为了淬玉刀吗？”
她低垂着头，猛地从他腰间抽出刀来，架在他脖子上。
“大人，还记得你面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吗？”
/往生
那年他在乌州，不过小小刀客，略精刀术，倒也有志于怀，自命不凡。
朝廷悬赏江南四大恶霸吕定项首，他私生对策，决计自己力拿，好谋得点武位。
费尽千幸万苦，他在青楼觅得吕定踪迹。当夜，他便悄声跃入楼内，不带迟疑地斩下他项上人头。
也恰时，几名亦得风声的刀客前来，双方缠斗良久，最终还是他险胜了。
最后一人，丢出怀中最后暗器，他堪避不及，其中一枚柳刀，险险擦过他的面颊。
但他最终所得，不过敷衍官位罢了。他便心想，不如得了淬玉刀，浪迹天涯，成一风流侠子罢了。
一晃二三年。
他看着她的面庞，这才忆起，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
提出吕定人头时，他身侧，似乎是有一人的。他当时尚不在意，也并未看清。
真是糊涂，青楼怎么会少——
那便是尔怡了。她，亦死在他刀下。
/并报
“那枚柳刀，钉在墙上，你的血恰时引入奴家口内。大人。”她平静道。
“奴家是来报恩，亦是报仇的，”她看着他，“多谢大人救命之恩，也不负大人夺命之仇。”
这便是血人的好处了——恩便是恩，仇便是仇，不掺杂念。
刀口已划破他的皮肤，些微血渗了出来，周遭的树蠢蠢欲动，他叹口气：“你报了我什么恩？”
她愣在原地，澄灵的眼里地戾气变成了迷茫。
“奴家……替大人引了路。”她抿抿唇，道。
“引路？”他轻笑一声，“只怕你自己都不信吧。”
她无力地丢下刀：“大人，那你说说该如何报恩？等报了恩，奴家再报仇。”
他立着，良久无言，只默默看着她，最后无奈轻笑一声：“尔怡，过来。”
她依话，跃入他怀中。他的血还在不停渗出，她躬身亲上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