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老短篇推荐（克苏鲁神话）夜魔 第二部分

转载自 https://m.douban.com/note/411317970/ 译者为 玖羽
春天到来时，布莱克变得极其焦躁，他本来打算动笔创作一篇从很久以前就在构思的小说——基于缅因州还残留着女巫崇拜这一设想而作的长篇小说——，但很奇怪，就是写不下去；他坐在西窗前远眺那座遥远的山丘和阴沉的、连飞鸟也会远远避开的黑色尖塔的时候越来越多。幼嫩的新叶从庭院的枝条上长出，全新的美景充满世界，但布莱克的焦躁只是日益加深。这个时候，他心里开始萌生出一个念头，要穿过整座城市，登上那座幻景般的山丘，进入那个被煤烟染黑的梦之世界。
四月末，恰在那永远被黑暗笼罩的瓦尔普尔吉斯巫魔之夜(Walpurgis)①前夕，布莱克第一次踏上了前往未知世界的旅程。他步履沉重地走过仿佛没有尽头的商业区和阴暗、破败的广场，终于来到了坡道之前。他感觉，坡道上那些历经长久岁月的台阶、下陷的多利亚式②门廊和玻璃模糊不清的圆顶塔仿佛都预示着这是一条通往迷雾之外、通往那个他早已熟知却无法到达的世界。见到完全看不懂、染满煤灰的蓝白色路牌之后不久，布莱克发现在街上游荡的人都变成了陌生的深色面孔，而在那些饱经风雨的褐色建筑中开着一间间古怪的店铺，这些店铺都挂着异国情调的招牌。但他在这里却看不见任何自己曾在窗口遥望过的东西，所以他再次陷入想像：那座在远方眺望到的联邦山属于梦境的世界，活人决不可能涉足那里。
①：在五朔节（5月1日）前夜举行，最初是古代北欧庆祝春天到来的节日，后来在中世纪的传说中变为魔女举行集会的日期。
②：古希腊典型的建筑风格之一，质朴而厚重。
有时，一座荒废教堂的正脸或摇摇欲坠的尖塔会映入眼帘，但它们都不是布莱克要找的那座被煤烟熏黑的建筑。他曾向一家店铺的主人询问哪里有规模庞大的石造教堂，那店主尽管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可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在坡道上爬得越高，越觉得周围的情况古怪，沉淀着褐色的小巷像迷宫一样纵横交错，仿佛是要无远弗届地延伸到南方。他在横穿两三条较宽的街道后，觉得自己在途中看到过一次那座熟悉的尖塔，于是再次把那座巨大的石造教堂的事情向一位商人问起，这次他可以发誓，那人在假装对此一无所知。只见商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恐惧，接着就用右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突然，在沿着往南的小路排排并列的褐色屋顶之上，以左侧阴云密布的天空为背景，一座黑色的尖塔跃入他的视线。布莱克立即认出了它，拔脚就大街上拐进了未经铺装的肮脏、细长的小路。这期间，他两次迷路，可不知为什么，他却不敢去向坐在门口的老人或主妇，甚至在阴暗小巷的泥地上玩耍、尖叫的孩子问路。
最后，那座耸立在西南天空下的尖塔终于出现在他面前，那巨大的石造塔楼就阴沉地屹立在一条小巷尽头。他站在一片被风吹刮的广场上，广场的地面上铺有古旧的鹅卵石，尽头竖起了一堵高墙。这里就是他探寻的终点；在杂草丛生、被铁栅围起的高台上，是一个被隔绝在周围街道六英尺上方的小世界。尽管样子和在远处眺望时有所不同，但布莱克仍能毫不犹豫地确定，高台上狰狞而庞大的建筑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