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之下(10)

  “或许，可以选择我的建议，”导师说，“我最近在做一个课题，需要招聘一些专业人士，来帮我到一些污染严重的地区采集污水样本，我们专业的对口企业太少，所以这也是一次实习的机会。我想，管道检修员搜集的污水水样一定会比学校提供的更加有说服力，更能体现我们城市的污水结构现状。”
  导师示意辅导员重新拿出一张纸，摆在桌子上，李沂本来松动的心一颤，眼泪差点流下。这是一张招聘单，他只需要填好，就可以工作与学业兼顾。“你现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如果前路不通，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他下意识看看母亲，仿佛刚刚做出决定的人不曾存在，有的只是一个还要母亲做决定的孩子。只不过母亲已经垂下头，安静的像睡着了。一瞬间他决定了，手背擦擦眼睛，感激的看了导师一眼，郑重的写好自己的名字。
  导师送他到校门，脸上带着孩童般的笑，与之前的淡定大不相同，他给人流让开道路，在树荫下悄声吩咐：“那么我就托付给你了，多给我弄点原始的水样，你这个专业学的不错，这工作简直是得到一手材料的最佳捷径，”他顿了顿，“你父亲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上了新闻的事情，注定会有一些隐藏，我知道你这孩子，太较真。”
  李沂何尝不知，所以他现在只能你接受导师的好意，然后做自己要做的。导师见他不说话，将手中的试管等采集工具递给他，挥挥手，踏着树荫大步走去。
    李沂并没有直接回家，才刚刚上午，他想带母亲出去散散步，顺便去采集水样。导师说过，星月湖是一眼泉，在他们的旧城区没有受到污染，水样可以代表整个城市最高水准。他拨开两边抽芽的柳枝，轮椅在碎石路上尽量慢慢的走，不想惊动木凳上的佟姨。木椅正对星月湖，能最完整看地看到星月湖全貌，旁边也没有什么遮碍物，一片草坪围湖而修。自从女儿晓蝶自杀，她就经常出现在这里，前一段时间好友张莲霞的昏迷让她暂且不去想这些，今天她想随便走走，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李沂在旁边坐下，轮椅固定好，视线也随着佟姨眼神看，眼神仿佛穿过一湖碧水。“啊，小沂你回来啦，”佟姨突然惊醒，勉强地笑，“还是放弃了吗？”“没呐！”李沂也露出笑容，他本就不是触景伤怀的人，靠近母亲，“是吧，妈。”他拿出试管与提取水样用的滴管，熟练的采集水样，将上午的情况说了一遍。“好，好，这样好啊！”佟姨很欣慰，她是看着李沂长大的，自然不愿意看着他放弃学业，现在他可以两者不落下，是最好的结果。“佟姨，晓蝶的事，你别太伤感了。”李沂看着湖水，慢慢说，“以后，我也算您的半个儿子。”两家的情况差不了多少，他也不知道这种话在大人耳中不会有太大的重量，可是面对着这样一位母亲，他也只能这样说。而且他在城市之下见过刑晓蝶，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佟姨。
  “谢谢，小沂，我现在照顾莲霞，也没空想这些，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佟姨接过轮椅，往小区推，“我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