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之下(14)

  李恭打开大门，开灯，李沂才发现这个城市的他家确实与他印象中的相同，可是父亲却很随意的把外套扔在沙发上，招呼他们坐。
  母亲呢，他环顾四周，明明刚刚还在厨房忙活，可现在屋子都沉寂着，丝毫没有人存在的迹象。
  李恭躺在沙发上，眼睛半闭，示意他继续问下去。他没有再问母亲的问题，而是换了个方向：“爸，你还会回来吗，我和妈都想你。”“你觉得我还能回去吗？”李恭摊手，无奈的说，“人鬼殊途，我们虽然不算是鬼魂，却也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有时候都在怀疑，在这里的生活，是不是只是对我们的补偿，很快就会收回？”“那么，我和妈可以来看你么？包括刑叔和佟姨”他不死心。如果有这样一扇门，他们就可以经常想见，母亲的病情可能就会好转，甚至苏醒，而佟姨也可以走出来。有时候，即使明知是虚像，人类也可以得到慰籍。那一点点的支持，有可能就是人一生的执念。
  “我们倒觉得，这扇门不应出现的更好，”李恭睁开眼睛，直视他，一边的刑晓蝶也认真的看着他，听李恭继续说，“几十年前我第一次进入这里，和你一样，好奇且充满希望，认为这可能是一扇大门，两个世界相通，让生离死别的人重聚。”“我十分炫耀的告诉了我的工友们，他们可以说是第一批知情者。”他抬起头看吊灯，眼睛着反光，叹气：“结果第二天就看到两人的身体泡在水里，已经冷了很久。”“他们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自己分离的、重要的人，但是直到你的爷爷离世，我从工作中退出来，才发现我已经失去了他，而你的奶奶悲痛欲绝，我也很惭愧，于是我告诉了你奶奶这个。”李恭先上一根烟，笑了：“她并没有什么迟疑就同意了，明明从我见到工友尸体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了这扇门的可怕性，但是如果别人知道了，却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人还真是奇怪。
”“你奶奶就这么走了，而现在，到我了。”李恭拍了拍李沂左肩，吐出一口烟：“送走你奶奶，我尽量不去想这个事情，当年的工友也多改行或者成了中流砥柱，身边的人就剩下了你刑叔。我以为已经不再想这个事情了，却抑制不住地来到这里。现在我在这里，陪你的爷爷奶奶，很开心。”故事结束，带给李沂的却是恐惧，他当时知道了这个城市的法则时，想到的也是这个，但是很明显，如果公开来，会让太多的人撞破头想要来到城市之下，那将是很可怕的。他定了定神，问父亲：“那么这个世界的人也可以到现实么？”“不排除这个，有很多特殊体质的人可以穿梭两个世界，不需要穿过通道。而据我所知，我们还没人能到达地上。”刑晓蝶解释。
  “如此，不能让这个通道再暴露了。”他沉声道，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你应该可以理解，只不过不要走我的老路。”李恭欣慰的嘱咐，“出去之后与老刑说清楚，他知道如何做，告诉他，以后清明的时候来这里陪我喝酒。”李恭挥挥手，似乎很疲惫，一只手臂盖住眼睛，挥挥手：“你在的时间有点久了，我还有点事，晓蝶，你送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