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者(4)

她却不搭理我这副滑稽的样子，视若无睹从我身旁穿过，拿起一套绯红色的长袍转身就走了。我丧气地垂下爪子和头，心里很烦闷。我惹她生气了吗？何时，何地，为何，我没有呀。
我向来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她这种异常冷淡的态度在我眼中颇有疑点，于是我自作主张，悄悄跟在她身后，一副要把事情搞清楚的姿态，像极了尾随大姑娘的采花大盗。
事情的发展超乎了我的想象，我停步在蜿蜒流淌的小河旁边，眼睛一眨也不敢眨，那立在清澈河水中的人一丝不挂。意识恢复之后，我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赶紧躲起来，被她看到我偷看她洗澡那就完了。不对？我只是碰巧看到的，算不得偷看，虽然师傅从小教导我非礼勿视，但我们是同性，此礼非彼礼。我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摸着狂跳的胸口，就地躺倒，让葱郁的草地掩护我。
过了好几个时辰，太阳高高挂起，直射在我的脖子上，微微有些发烫。看来这四五月的艳阳天也不是好惹的啊，我小心翼翼抬起头朝河那边瞧，不见李艺彤踪影。神情一下就松懈了下来，没被发现，真是如有神助。
“你在这里干什么？”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个女孩子，有些悦耳，是李艺彤！我大惊，背对着她，一动都不敢动。
“你这是在玩什么游戏？躲猫猫？”她绕到我身前，已经换好了那绯红长袍，经过沐浴之后，整个都焕发出一种新的生机。红色无疑是极其配她的，铺天盖地而来，全是压迫人的气势。“你都多大了，还喜欢这种幼稚的游戏呢，真没出息。”当她换上一种慵懒的调调，整个人又是另外一种气质，就像和你喝茶聊天饮酒作诗的老友那般自然。
她嘴里调笑的意味更浓，这使她显得极具亲和力，但是我眼下做贼心虚，不敢抬眼看她，只是死死瞪着路旁的一棵李子树。
“噢，我知道了，你想吃李子是吧。”她不等我回答一个纵身跳上了树干，三两下摘了一堆李子，跳下枝头用衣服兜着捧到我面前。
“给你，快拿着。”她不由我拒绝，我也不能拒绝。
李艺彤看我手忙脚乱地，却站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够了她就抖抖衣服，用手势示意我该回去了。
我不知道她究竟看没看到偷窥的我，或者说她怀不怀疑尾随她前来的我，只是自那日以后我自觉地不再与她靠太近，我内心有些惶恐，总是害怕着会发生些什么。
会发生什么呢？
山中的日子十分悠闲，因此总给人一种度日如年的错觉。师傅依然每日在他的小房间里捣鼓，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在专研些长生不老的学问，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该是在研究他的酒酿，这样才不辜负屋后那片空地底下大大小小的酒坛。
我和李艺彤每日见面不过两三次，她依然是那副自得其乐的样子，有时候也跟我开些玩笑，并不在意我的心情。这样的日子，拖拖拉拉地也过去大半年。
本以为时光会这样安稳地从我们眼前流逝，却没曾想，在这安静的岁月之外，那些纷纷扰扰始终是在宿命的轨道上等待着我们的，谁也不能幸免。
临近我十八岁生辰的某一天，天空中还飘着细碎的雪花，东边的一隅里黄梅花正盛放得欢，整个院子里都浮动着甜腻的香气。师傅叫我去他的小房间，说有大事要说，李艺彤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与我错身，她披着白色的狐皮大衣，表情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