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者

以爱之名
四月的阳光是温柔的，它从纵横交织的树枝上倾斜下来，被分割成不规则的光斑，若明若暗。午时有风经过，七彩的光晕随着风来回摇晃，摇啊摇，摇回了古老的从前。
我第一次见她，那是在一千多年前。
我从小就长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山上，跟随着师傅一起长大。师傅一生潇洒，视功名利禄为无用之物，自我记事起，所见只有师傅一人。这不免使我心生疑惑，为此我曾绞尽脑汁，总在师傅的酒里搁些稀奇古怪的药，他默许我的胡闹，却从不会中招。日积月累，我渐渐失去了想探知自己身世的兴趣，不知从何处来，终会到同一处去，殊途同归而已。
这一日大概是在初春，日夜长短趋同。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按照惯例早起，又依着性子躺回温软的被窝。只是师傅他老人家不让人称心，我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停止在我的房间外，他站定之后轻咳，接着静默无声。
师傅一向是不喜欢敲人房门的，醉酒后他诉说过年轻时的过往，我清楚记得，他说他那时总是偷偷地在心仪的女孩子家屋顶上飞来飞去，等着姑娘抓贼。他的语气里满是唏嘘，懊恼的神色太富有感染力，以致让年幼的我生出一种宁可常伴青灯古佛，不可沾染人间情爱的感叹。未免有些未雨绸缪了，现在想来是这样。
错过了开始，也错过了结局，如同写好的剧本一般，败在不知名的情敌手里。后来他索性远离了那地，独自跑到这偏远的一隅，说是隐居，实则也是无可奈何。
至于我，为何在这里，为何被他悉心照料十几年，至今仍是个秘密，他不想讲，我不想听。
“百里，日上三竿了，为师还饿着肚子呢。”我连眼皮都没动一下，这招老旧了些，看来师傅这是无计可施开始故技重施了。狼来了，我才不上当呢。心里默默腹诽，翻个身接着睡。
“百里，为师刚算了一卦，今天有客人要来，你不好好打扮一下吗。”客人？这是一件多么新奇的事，我在这山上生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八岁那年见过一位不辞辛劳前来拜师的陌生人以外，也就再没见过什么客人了。一时之间好奇心涌上心头，不知不觉从床榻上跳了下来。
师傅许是听见了我的动静，等我梳妆好推开房门的时候，早已不见他的踪影。神神秘秘的，看来这位客人大有来头，我怀揣着期待，心情愉悦踱步去了大殿。
拾级而上，我一边猜想着那位不速之客的相貌，一边思考着师傅与此人之间的关系。脚下的这石板被打磨得十分光滑，从远处看来，颇具工整的美感。不曾想光顾着看脚下，我那只简单插着木簪的头径直撞上了一个柔软的物体，当下我不敢抬头来看，想必这就是那位师傅口中的客人了。对方见我毫无动作，一时之间也愣在那里。僵持了接近一分钟的时间，尴尬的场面最终还是被师傅他老人家挽救了。
“你远道而来，快进大殿稍事歇息吧，百里打小眼睛就不好，别跟她一般见识。”师傅说得理直气壮，我听来却有些委屈，你眼睛才不好呢，我可好了。平时的我，一定会直接呛声回去的，只是今天这情况不容得我反应。面前那温热气息已经离我远去，我这才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木簪不知什么时候掉下台阶去，头发已散落下来，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想来想去我还是抬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