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百怪—— 碑女(2)

她用那灰色的、脏兮兮的手绢掩住鼻子，扭过头，嘴里发出呜咽时让人听着觉得窒息的声响，我这才发觉她的皮肤也是灰色的，而且十分粗糙，上面还有两道小河一样的泪痕：“收工？什么收工？”我有点被她的灰色的粗糙皮肤吓着了，但还是咳了咳，指指手表，对她说：“该走了，墓园要关闭了，好在今天是我负责，要是别人可不像我那么仁慈他们早就会把你轰出去的。”她草草地抹了抹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嗯，你不能赶我走，我一直都在这里。”她的这句话让我受到点惊吓。她一直都在这里，她是死者吗？不对，就算是尸鬼复活它们也不会衣衫如此体面整洁，她的灰色大衣做工很高档，里面那条灰色长裙和灰色手套的质地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头上的拱形帽子下压着的是绾的整整齐齐的发髻。还是她是长期居住在这里的人？我的同伴们没有发现她一直都在？穿戴的如同有钱人一般的女人怎么会露宿这片鬼地方。
“你一直都在这里？什么意思？”我不愿意瞎猜下去了，因为马上天就要黑了，我得自己一个人回家呢。
“一直都在就是一直都在。”她开始擦自己的鼻子。
“好吧
……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那你在哭什么？”我已经好多年在这片墓园都没有看见有参加葬礼哭的人了。
“我的丈夫，他死的真惨。”她的眼泪又顺着脸颊上未干涸的两条泪痕流下来了。
“那是你自己的事，这里夜晚是要封锁的。”我不耐烦地向她解释道，向她挥了挥系在我手腕上的钥匙。
“我不能走。”
“夫人，我理解您的忠贞和执着，但是
……
这是我的工作，您不能在这里哭。您如果实在是思念您的丈夫那就请回家哭，家里难道不是承载你们回忆最多的地方吗？
”我有些恼怒，嘲讽道
“我不能走，真的不能走。”
“你坚持不了那么久，谁都知道这一带地方晚上会特别冷，冷到要穿两层大衣。”我看着女人薄薄的大衣和裙子说道。
“那又如何，我就是不会走的，因为我不能走。”
……
我们双方完全不愿意让步的徒劳争执持续很久，这又引发了我的好奇心。“您丈夫是何等人物让您如此执着？”我顺着她所面朝的方向看对应的墓碑上是否有什么大名人之类的名字，“哟，是个军人！头衔不小。”
“不不不，那个人不是的。”
“可你面对着的就是这块墓碑呀，虽然有点远。”
“我们
……
我们没有给他墓碑。我脚下就是他。”
“哈？”我脑火起来，“没有从我们这里买墓碑就胆敢私自把你的丈夫埋在这里？小心我把他挖出去！”
“啊？！”她惊慌起来，抓住我的手臂，她的手力气不小，仿佛在我的手臂上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块，“求求你，别这么做！我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但是你们不能这样做！”
“除非你
……
离开
……
这里！”我被她抓痛的龇牙咧嘴，连忙提出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