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恐夜深花睡去·西江月（2）

寒假里发生的哀痛好像被繁重的学习渐渐冲淡了。莫鸢被保送，也不来学校了，静棠、馨栀、方毅竹和程斯葵四个人依然在讼棠重复单调而充实的日子。
馨栀加入了辩论社，为了她所憎恶的斯文败类郎之万和人吵的不可开交；静棠被钟妍选为语文课代表，好在语文作业不多，当得倒也不忙；方毅竹还是老样子，也没什么变化；程斯葵退出桥牌社加入了篮球队，每天被训练折磨得要死。
讼棠中学的辩论社有些另类，辩手任意选择题目，任何人都可以相辩反驳。
馨栀和静棠在吵架的时候不太一样。静棠擅长提问，用问题挖陷阱让人跳，馨栀的特点是以势压人，先一顿连珠炮把人绕晕，然后让对方自相矛盾。这就有很大的问题：倘若一击不成，后面就无法继续。而且，她有一个最大的毛病，一激动就嘴跟不上脑子，说着说着就跑偏了。
譬如这次，她最心爱的古风歌被人抨击，她在“势”上没有压过对方，以至于惨败。
馨栀哪里是那么容易消气的人，到家了还和一同来写作业的静棠抱怨。
“凭什么说古风就是无病呻吟？！那我还说他喜欢摇滚是撒呓症呢！古往今来的诗、歌，重要的不都是表情达意吗？表一时之情，达一时之向往，什么形式不可以呢？再说了，哪种表达形式所产生的作品没有优劣之分呢？就因为看了不好的，就觉得所有的古风都不好，那还不如因为怕被噎住，别吃饭算了！”
自从馨栀有一次在辩论社被人用不喜欢李白喜欢陆游给怼了，就一直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要爆炸。
静棠也心烦意乱了一个多月，听她抱怨自然没有好语气：“这世上的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你忘了《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吗？从他们判断善与恶的时候起就已经在站喜与恶的队伍了。比如那些只许自己弹铁琵琶，不许别人敲红牙板的。自己喜欢的就千好百好，就算赴汤蹈火也要找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是对的；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别人要是喜欢就是大逆不道，该杀该剐。你自己不也是吗？太在意这些对你没好处的。”
馨栀被她说蒙了，“你......怎么了？你最近不太对啊......你原来是不会这么凭意气说话，都是有条有理分析的......”
静棠也愣了，我这是怎么了？
方意莲刚好从楼上下来，听见她们的争论，于是叫住她们：“馨栀，静棠，来一下茶室。”
方意莲高悬着手腕，一道银亮的水线从壶嘴里倾泻，碧绿青翠的茶叶被冲击出一个漩涡，划过粉青冰裂纹壶的内壁。
她想起一段旧事来。
那还是大二的时候，她加入辩论队一年了。有一次辩论比赛，对方辩手举了一个林徽因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的例子，一下子就戳中了她的软肋，当时就气得她站起来反驳。结果......看过辩论赛的人都知道了。
当时楚钧梅也坐在台下，他那个时候刚刚开始在方氏工作，事情不少，还是去看她比赛了。
但是方意莲不知道。
她失魂落魄地回了学校。晚上下楼打水的时候，看见他就站在她宿舍楼门口。
“跟我去操场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