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三）(4)

走入落满枝叶的街道再往小巷里折返地走着，这一条小路看上去十分空荡，我拿着写着地址的纸条，一路校对着，看上写着很近的地址却走了半天依然没有看到房子的影子。
等到我问了几个当地人才知道那个地址指的并不是一整栋的房子，是一栋在巷子深处的筒子楼的一小间房间而已。我只好继续往更深处走过去。
等到我走到筒子楼的楼梯上，外面已经是一片昏黄的天，夕阳慢慢地下坠。楼道里堆满了黑色的塑料袋和深色的纸箱子，一直堆放到了楼梯上。家门口就随意地扯开一家开始晾晒皱巴巴的衣服，地面上是一层又一层的水渍。
我从唯一的窗户望出去，是筒子楼围起来的小院子，夕阳的光照在楼梯上面，而外面都是野花杂草。窗外的墙上的爬山虎一直长到了三楼，长长的藤蔓延伸开来，爬到了窗户里面，贴在白白的墙壁上，像是和整个房子长在了一起。
这就是父亲住的地方，我对我自己说道。
我沿着楼道走到最里面，轻轻敲了敲父亲的门，没有人回应。我才发现这个门是虚掩着的，我突然涌起了一股担心。
我推开门，发现里面是一片漆黑，像个黑洞一样，光停在我的脚尖就不敢再前进了。我只好往里面走，脚步细碎。突然踢到了一个物体，发出骨碌碌的滚动声，感觉是一个玻璃瓶子。声音传了一会儿便自己停了。我便摸索往前走，没想到却踢到了更多的瓶子，整个房间顿时被玻璃瓶滚动的声音占据。我点亮手机往地面上照过去，发现走廊处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啤酒瓶子，我往前面照过去，看到一个人躺在地面上，看样子像是在啤酒的海洋里畅游。
等我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个人就是我的父亲。我赶紧搀扶着他起来，顿时掀开来满身的酒味，我看到他嘴唇微微开闭，我硬着头皮凑过去听。我听见他说：“水……”
……
我曾经想象过许多种和父亲见面的场景，但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发现躺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的父亲，然后到楼下对街的便利店给他买了几瓶矿泉水给他。直到给他喂下三瓶矿泉水才能让他微微睁开眼睛坐在我的对面。
他捏着矿泉水瓶子，脸上仍是没有醒完酒的红晕，他交叉着手指问我：“夕儿，为什么来我这了？”
“被妈妈赶出来了。”
“又不听话了？乖，妈妈是为你好。”他说话变得淡淡的，甚至没有多问我哪怕一句话就说了妈妈为我好这样的话。我小心翼翼地看过去，越过桌子，到达对面，我看到他的眼睛里也没有多余的神情，没有多余的感情。这让我感受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