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刀

“上菜——”
“西施乳——”，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大声报着菜名，随后一名侍女小心踱步着端上一只托盘。
 随后轻盈的放到我父亲的桌前，又强装镇定的鞠一下躬，看似若无其事的踱着步出去了。
但父亲的面容刹那便寒了一分。
“爱卿，请尝尝吧。”说话的是殿上一身龙袍的当今圣上。
偌大而空旷的宫殿回荡着他威严的声音，尤其那个“请”字，如一把刻刀——入木三分。这显然不是在请，这是在命令。
回音消散时，我才听见父亲叹息的尾音。
席下，仅小腿高的长方形小桌，父亲盘膝而坐。小桌上正盛放着刚才侍女端上来的“西施乳”。
“西施乳”乃是剧毒之物——河豚的鱼白，若处理好了，玉乳凝脂，味甘而醇厚，自古江南便流传着：“拼死吃河豚”的美誉。但若没处理好——食之即死，饮之即毙。
我盘坐在父0亲斜身后，见精致的盘中仅盛放一方乳白的“西施乳”，只是其上——一抹淡淡的红丝，却是那样扎眼。
我不敢相信，他要我父亲，死。
一个月前，同我父亲攻入皇城时，他且还大呼若非我父亲，安能有今日。可仅仅过了月余，他竟下此狠手。
恍惚间，我又想到了那亡国的皇家，那个头发散乱，哭的凄惨无比的小公主，那个颓然的亡国君，那个被当成斗兽以一敌百的前朝大将，我当时甚至不敢看他们一眼，亦不知最后下场如何，只觉得可怜。但未曾想，只过月余，我与父亲，也走到了此遭田地。
我当即想拦，才动一指，就听殿外传来悉数兵甲轻微磕碰声，而父亲，则是微微回头，带着悲呛的狠瞪了我一眼。
我再不敢动，只是狠狠咬着牙，握紧了拳头，胸内尽是不甘与无助的凄凉。
我就那样看着父亲。
“臣，谢，主隆恩！”一字一顿，每一字，都铿锵有力，又带壮士末路的悲情。
说完，父亲拿起一旁的玉著，夹起盘中带着血丝而又滑腻非常的“西施乳”。自始至终，未颤抖一丝，未晃过一下。就那样仰头，放入口中，细品，再咽下。
“哈哈哈哈，好！爱卿好魄力。”
龙椅上的男子又发声了，甚至将支撑宫殿的四根顶梁大柱给震的微微颤抖。
“爱卿啊，爱卿，你可知道，坊间传言，朕这张龙椅，与你更配。”
“你仁义，朕残暴！你清明，朕昏庸！你智勇双全，朕无功受禄！”殿上男子不等我父亲应答，又发声，一字比一字狠，一字，比一字绝。
“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