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夜行(10)

两方就这样对峙着，时间好像静止，只有黄山的风吹过，还有垂下的刀尖滴着血，滴答，滴答。
山贼们还看见魏铁柱破旧的衣服上也渐渐渗出血来，那是刚刚那一阵攒射难免留下的伤痕。这个人，他终究是一个人，肉体凡胎，不是怪物。
他可以流血，他要呼吸，他能被杀死，重要的是，如果不杀死他，我们就得死。
他刚刚说了，要杀光我们。
于是山贼们嘶吼起来，有的在恐惧的作用下变形得更像是尖叫，就像野兽互相撕咬之前的示威。但魏铁柱没有嘶吼，他不是野兽，他是野鬼，野鬼不吼叫，也不尖叫。
野鬼只杀人。
黄山营中充斥着山贼的嘶吼与惨叫，还有鲜血喷涌和血肉飞溅，肢体横飞的声音，连绵不绝，让今晚的夜也添了一丝喧嚣。
今夜并不平静，但夜终会过去，随着喊杀声和战斗的声音渐渐小了，太阳似乎终于敢探出一点头。天边有一抹金色的明亮，驱散着夜晚带来的寒冷。
魏铁柱站在空地上，双手无力地垂下，原本就残破的衣服已经化作飞舞的布片，零零散散搭在他身上，他浑身浴血，但大多是别人的。手中的直刀只剩一个孤零零的刀柄，他刚刚用刀刃破碎后的尖锐划破了一个山贼的喉咙。
他并没有受太多的伤，但他知道自己快死了，那种生命力像水一样流走的感觉他很熟悉。魏铁柱看了看周围，一如当年他在荒原上那一眼，但他忽然皱了一下眉，他感觉少了一些什么。
很快有人来提醒她了，那是一根及其粗壮的木桩，带着呜呜的风声呼啸而来，正中魏铁柱的额头。他太累了，并没有闪开。一瞬间，魏铁柱又一次看到了礼炮，看到了将军飞扬的头颅，看到了那片死亡的荒原。
他被击倒了。
血战一夜，他甚至没有受太多伤，但他现在被一根木桩击倒。
独眼龙把手中的木桩丢掉，擦了一把胸口溢出的鲜血，就这样静静看着魏铁柱。魏铁柱躺在地上，血浆不断从嘴里涌出，还夹杂着内脏的碎块，黑乎乎的。
自然没有什么心脏长在右边的戏码，这只能是魏铁柱的失误，弩箭终究没有箭羽，在夜风中总有一些偏差，但是这偏差现在就要来要他的命了。
“你到底是谁？”独眼龙一边从尸体堆里抽出一把长刀，一边问道。
魏铁柱没有回答他，不仅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刚刚已经报过名号了，还因为他觉得自己记错了什么。
将军不叫黄楼。
将军不是刚死，将军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他从将军尸体上拿到虎符也是好多年前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