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夜行(5)

他感觉脑子昏沉沉的，他知道自己忘了很多东西，所以他跪在尸山上，无助的样子甚至有些可怜。他想要哭喊和尖叫，但是身体回应他的只有沉默，寂静得有些可怕。他希望自己死了，而不是在这里静止着，假装自己死了。
良久的静止后，他还是开始处理伤口，拔出身体里的箭枝，看着伤口里淌出鲜血和已经凝固的黑色血块，疼痛让他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
脑海中的声音还在叫喊着，扭曲着，让他站起来，指引他要去某一个地方。于是他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再清醒一些。
他顺着某个地方走去，不知道要去哪儿。
荒原很大，他很小。
他只知道自己要继续前行。
他要从死的疆域，闯进生的领域。
他一直走，走出了荒原，走过了边境，走到了黄山。
夕阳西下，今天又要过去了，魏铁柱这样想着。他突然想到小柱子，这个懂事得甚至有些早熟的孩子，今天似乎并没有来找他。
这五天里，唯一和魏铁柱说话的就只有小柱子，少年眉眼里的阳光，终归还是照进了魏铁柱的心。
小柱子很喜欢说，我娘说。
我娘说，我娘说，我娘说脏东西不能吃，我娘说要好好读书，我娘说别人的东西不能拿，总之就是我娘说。
再早熟的少年，终归还是摆脱不了对母亲的依赖。但是魏铁柱从来没见过他娘，他也没有去拜访邻居的闲情，只是觉得老是被这样念叨，自己都对小柱子的娘有一丝好奇。
院子外的小路上走过几个人，这段时间经常有人走过，一边走一边谈论着。魏铁柱的耳朵很好，即使是最谨慎的窃窃私语，也逃不过他的耳朵，所以小柱子没来的时候，他就偷听着路人说话打发时间。
今天他们好像是在说隔壁草屋的徐家小娘，前两天被黄山营的山贼掳走，不知道怎么样了。
黄山营何时来了山贼？
魏铁柱他们调走后，朝廷没有再排军队驻守？
所以现在黄山营里都是山贼了？
镇子里的民兵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软弱无用？
以前将军他们在的时候黄山镇哪儿来的山贼。
他们的谈话让魏铁柱想了很远，但是他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魏铁柱家很偏远，他家隔壁只有一座草屋。
魏铁柱有点清楚那个声音为什么要让他回来了，他放下了手中的馒头和酒碗，双手撑住膝盖，准备站起来。他告诉小柱子自己在休息，现在他觉得自己休息够了。
枯坐五天，身上的灰尘像下雨一样落下，魏铁柱没有尝试拍去肩头的灰尘，因为他必须节约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