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夜行(4)

这次将军还会骂我吗？
魏铁柱抹了一把脸，似乎想要抹掉脸上并不存在的血，然后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这酒很好，真的。
                       
                       贰·老兵
时间在吃馒头和喝酒中缓缓流淌而过，一晃已经过去了五天。
魏铁柱没有挪动位置，就这样一直靠着石磨，因为他觉得这是最舒服的姿势。
饿了就吃馒头，渴了就喝一碗酒，困了便闭上眼睛。
不饿不渴也不困的时候，魏铁柱就望着天空发呆。
随着这段时间的修养，魏铁柱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也渐渐回忆起很多事情。
黄山军输了，他记起来了，但怎么输的他说不清楚。究竟是军中的内鬼，还是朝堂上的那些老爷们，总之他说不清楚该怪谁，反正黄山军是输了。
从出征到第一次设伏，他们的行军路线就被蛮人掌控着，包括随后的撤退路线，蛮人们甚至可以精确到详细地点和兵力地设伏。最后一战，他挨了蛮人很结实的一棒，正中额头，便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喊杀声和刀剑刺入肉体的声音停了下来。浓烈的腐烂气味将他叫醒，他觉得身体很重，好像整个世界都压在了身上。他努力睁看眼睛，看到一片黑暗，他身上层层叠叠都是尸体，有黄山军的，也有蛮人的。被黏糊糊的液体浸泡着，那是一种幽冥一般的刺骨寒冷。
他能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一点从他体内流走，于是身体愈发寒冷，眼皮也愈发地沉重。他觉得很舒服，很放松，他就想这样躺着，直到死亡。
但是他还是动了，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驱使他，让他不能休息。他拨开了压在身上的尸体，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从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渐渐有了光明，也有了风声，他循着脑中的声音，将头顶的一具不知是谁的尸体推开，于是一片光明，还有呼啸的风。
苍茫的风声更像是呜咽，阳光穿过阴云，洒向大地，渐渐温暖着他的身体，却永远温暖不了已有些腐烂的尸体。
久违的光明，充满了死亡与绝望。
无垠的荒原到处都是尸体，他望着四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与孤独，仿佛死去的是他，而不是整个荒原。他被所有人抛弃，在这片冥府的疆域，就像一个小点，甚至没有打扰到那些正在享用盛宴的鸟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