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犁抗日小说的实用性与审美性
抗战与延安:时代与环境的合力
文学的工具化问题,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由来已久。文学作为工具,首要的作用便是启蒙。鸦片战争以来的中国,积贫积弱、饱受摧残,相当一部分中国知识分子认为,只有通过启蒙大众,使民众觉醒,才能实现民族自救、国家富强。他们笔下的底层民众常常是愚昧的、保守的、需要受教育的,其劣根性成为知识分子批判的对象。虽然在乡土小说中,民众偶尔会以淳朴敦厚的面貌出现,然而这种未开化的原始的美好人性,与现代社会一碰撞,便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抗战军兴,国民劣根性批判受到了质疑。抗日军民在战场上与日本人殊死斗争,文人却坐在书斋里批判他们,于情于理都有些欠妥。要知道,抗日军人很难说就一定不会是昔日的阿Q。但也有人主张阿Q从军抗日困然应得到赞颂,但其劣根性依然要批判。
于是,不同的作家做出了各自的选择,而孙犁的选择又有其特殊性。孙犁于整风运动之后,来到延安开始了他的抗日小说创作。此时正是抗日战争最艰难的时期,抗日小说鼓舞人民的实际功用必然被孙犁放在首要地位。延安整风之后,确立了文艺为工农兵服务、文艺为政治服务的文艺创作与评价标准。在此种创作规范下,孙犁放弃启蒙立场,选择对抗日军民进行赞颂,似乎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但孙犁做出此种选择,并非完全是时代和环境等外部因素的影响,讴歌抗战时期的人情美、人性美也是孙犁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
战争与人性:残酷与诗意的抉择
孙犁的小说常被称为诗化小说,阅读他的《荷花淀》《芦花荡》,带给人的是较高的审美享受,然而其题材却是无比残酷的抗日战争。
因此有人便有疑问:孙犁的抗日小说是否了美化战争,会不会对后世读者产生误导,认为战争是很轻松的,是诗情画意的?
对此,我们首先需要明确的是,的确,人类的美好性情是孙犁创作抗日小说的着眼点。抗战时期,有太多太多善良勇敢的军人和民众,为中华民族的解放贡献了力量,这是真实的,孙犁并没有胡编乱造。抗战时期,日本鬼子、汉奸的穷凶极恶,战场上的血肉横飞,孙犁也确实没有花太多笔墨去表现。
可以说,孙犁并不是在美化战争,而是选择了战争中人性美、人情美的一面加以突出,而对于战争的残酷性,人性的邪恶,孙犁没有做太多直接与正面的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