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卜岳 《弯腰》 【十七】

十七
飞过栈桥的海鸥偶尔会怀念那片待过的海域，那里人永远熙熙攘攘，到了冬天，早上九点钟还蒙着雾气的时候，一把海鸥食撒向天空，它便扑棱着翅膀飞过去，再扑棱着翅膀飞回来。
就这样飞呀飞，然后它累了，收起翅膀，像只漂亮的小鸭子，在水里划拉着水，任岸边人潮汹涌，热烈欢呼，而它只是打个哈欠掀掀眼皮打量他们的快乐。
青岛千千万只海鸥中，卜凡只是其中一个。当他开始怀念那片海域的时候，映在脑海里的头一个印象，是他或欢呼、或颓丧的自由，那时候他自由自在飞翔，分享着一份现在想来微不足道的快乐。
从前幸福吗？是幸福的。
现在幸福吗？也是幸福的。
从前到现在，只是同一把海鸥食撒在空中，幸福也跟着不问西东罢了。
青岛的第一场雪纷飞的时候，他们忙的头不沾枕，两地奔波。
卜凡打给同样在外地的岳明辉，告诉他，他想家也想他。
岳明辉笑他小孩子习性，已经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打电话说想家。扭头挂了电话却也有些焦躁，想着工作怎么还没结束，然后盯着手机上的日子望眼欲穿。
快过年了呢，过了这个年头，他就31岁啦。
他眯着眼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的31岁，居然比他的30岁还令他心潮澎湃。
人嘛，就得有个盼头，日子总会过得越来越好的。
他只要想想还有很长的一段日子，还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喜欢可以喜欢的人，就觉得未来这个字眼好像也鲜活了起来。
这个冬天太长了，卜凡的流感好的差不多的时候，人们已经数着日子开始盼着过年了。他们终于一起去了趟青岛，但不是为了看雪，而是为了参加一个团体活动。
或许是上天眷顾吧，落地第一天，他们补完觉，伸个懒腰，一拉开窗帘，就看见空中居然飘着寥寥的雪花，每个雪花都降落的特别缓慢，慢到行色匆匆的人也要抽出一秒看一看它有多美丽。
卜凡特别兴奋，“醒醒，老岳醒醒，下雪了。”
岳明辉迷迷糊糊听到这个消息，缓冲了有几秒钟，满身的疲惫好像霎时就消了，他跑到窗边，甚至想徒手穿过玻璃摸一摸那一朵朵小雪花。
“真好看。”
卜凡有些得意的说:“对吧，我没骗你。”
北方的雪越来越少了，偶遇一场雪真的不容易，要珍惜的。
于是他们套上厚重的衣服，捂上了口罩，跑下去在路边的矮树枝上掬了一把雪，后来那雪化在了手心。
“化了。”岳明辉说。
卜凡拍拍手，搂着他肩往回走，“没事儿，明年再来，一年比一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