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子-月棠(7)
结婚前的几个月他们各自去拜见对方的父母。母亲得知女儿已决定自己的终身託付后,自己躲起来悄悄地哭。月棠不经意的撞见,便拉起母亲的手,问她哭的缘由。母亲只是吞下泪水笑著摇头,终究没有说出为何。晚上睡觉时,母亲便走来与月棠挤在一起,月棠原以为母亲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但她与母亲之间只不过说了些在平常不过的言语,母亲便睡了过去。月棠一直到如今依然无法体会到母亲那时的感受,或许在以后,她的女儿嫁与他人时,她才能知晓母亲那时的泪。
月棠去春生家中拜访时,才知晓他家中的富有要远远大于他言语的描述。月棠似乎也渐渐瞭解到,那些她认为他生活中许多十分大胆的决定或许都是来自家中的底气。他说,我曾经认为,父母的这些钱财会成为自己认识世界的阻碍。因此在大学毕业后,便一个人远离父母,独自外出工作。但时间长久后,心中亦逐渐有所改变,但言语行为终是有所抵触,因此即便是如今,我依然不愿轻易详谈家中的许多事情。
结婚后的一年,月棠怀了孕,辞去了工作,在家中安心养胎。即便怀孕时,月棠亦不愿意春生沾手家务与食物,每天依然坚持做好份内之事。月棠说,我明白身为妻子的所应承担的责任,况且这份责任是我给自己定下的,因此从未觉得有所不愿,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春生听完后,只把劝她多注意休息的言语,吞回肚中。即便是怀孕的最后几个星期,月棠仅仅是不再收拾家务,但是依然每日下厨。
怀孕时,月棠又重新开始写东西,并投递给同城的一个杂志社。一个月后得到採纳的回覆,并希望她继续为其撰稿。月棠颇为惊讶,欣然同意,她开始每个月给杂志社撰稿。她的文章并不十分受人欢迎,但依然有喜爱之人会偶尔发来邮件。她在産后便自然的一旁撰稿一旁照顾孩子。
孩子三岁的时候,母亲传来了噩耗,倏忽而去,让人不及。月棠收著一身的哭意赶路回家,一路忍著泪,一遍一遍告诫自己不能哭,见到母亲后,便也真的哭不出来了,便只有颤,整个身体都在颤,却哭不出一滴,叫不出一声。父亲说原以为自己会先走,却未曾想到你母亲去的这麽快。她这一生跟著他受了太多的苦。月棠亦说不出话来,只是拉著父亲的手,抚摸著他的背。月棠见父亲那一身挺拔的背,未曾弯下便被直直地掰断,衰老便一拥而上,缠在父亲身上。母亲的葬礼是月棠经手的,依次联繫久远的亲人,告诉他们母亲的丧事。母亲的棺椁,焚化,埋葬亦是她一手安排。她不敢让父亲再过多的操心,怕他亦随母亲而去。三天后葬礼终于结束,月棠未曾哭过,只感到深深的累。仿若自己的生命的一部份也随著母亲的下葬而被抽离,月棠打电话给春生,让她带著孩子回来。她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春生本是要陪他一起回来,而她却十分坚决的拒绝了,春生知道她的固执,便不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