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龙牙】君山有女(5)

钱老爷便道：“不甚记得了，应当是早些时候哪个朋友送的礼物，只依稀有印象是西北那边传过来的。”
乐正龙牙“哦”了一声，将碎片放在鼻前嗅嗅，又“咦”了一下：“此处可有水否？不拘什么水，打一瓢来。”
钱老爷便支身边的阿福道：“去打瓢水来，要快些。”
阿福应声而去，乐正龙牙将手中的碎片放回陶片堆里，凭空抹了几下，手底下便组出一个完整的陶碗。形状普通，却胜在工制细腻。
钱老爷见怪不怪，只期待地看着他。但他便再没有动作，直到阿福赶回来，双手将八成满的水瓢递过去。
乐正龙牙便将这一瓢水举起，微微倾斜，令它只成一条细细的水线，缓慢注入罐中。这个动作叫他做起来，真是说不出的舒展好看。片刻后，他轻唤一声：“现。”
那陶碗里顿时热气蒸腾，散出来竟是清高茶香。钱老爷挪眼去看，清水早就成了澄黄的茶汤，随着那水线冲入，隐隐有影子，似茶芽竖悬水中，冲升水面，尔后徐徐下落。如是反复，直到水线断绝，影子浮稳，竟是整整三起三落。
乐正龙牙随手将水瓢放在一旁，笑叹：“竟是君山银针——”
说着，他左手举高，将陶碗递向钱老爷：“你瞧瞧，是不是那‘白银盘里一青螺’？”
钱老爷不通文墨，只晓得君山银针是分了“贡尖”和“茸茶”，要叫他分辨，却着实为难了些。好在乐正龙牙也没有强要他接话，只是探了右手食指进茶汤：“西北，想来，是日月山的红土——日月山，君山银针——”
“啊，那便是，文成公主了罢？”
他话音刚落，陶碗便“啪”的一声，四分五裂掉在地上。水泼了一地，却再也没有半点茶香。
乐正龙牙却也没有在意，他拍拍手上的水渍，起身对钱老爷道：“我已知道了，这便去看令公子罢。他不过是被一缕积怨纠缠，只是这积怨的来头有些大，因而缠绵不去，寻常道士也驱散不得。”
钱老爷闻言，恨不能将膝盖黏在地上：“先生果真有办法？小老儿感激不尽！”
乐正龙牙仿佛有些无奈，转头对阿福道：“将他扶起来，一同去那少爷处看看。”
阿福连忙应声做了，扶着钱老爷一同往钱少爷的住处走去。
待得推门进去，这少爷的屋子里已是药味浓重，人躺在床上，面色憔悴，眼神看着都不甚清醒了。
乐正龙牙便道：“他并非生病所致，何故吃药？开窗罢，散散郁气。”
屋内几个侍女正要去开，床上的钱少爷却是突然大叫：“不许开！不许开窗！开了窗——开了窗，那妖怪就要进来害我！通通不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