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散文】空笼子
外公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了,看起来有些落寞。他养了两只鸟放在顶楼,没事喂喂食儿,聊以自慰。我上楼看他的鸟,却看到了一个大的空笼子。
我认识这个笼子,它原本关着一只鹞子。那只鹞子是在袭击母鸡时被外公逮住的,外公操起一个环卫工人常用的大扫帚,一把拍懵了它,然后,它像一只待宰的母鸡被外公提了回来。
父亲出差回来,探望外公的时候正好撞见。俩人一商量,立马买了一大卷铁丝网,捣鼓成了一个大概一立方米的鸟笼。于是,那只鹞子就被关在了里面。
我那时还在小学,放学回来,看见这个似鹰的鸟类颇有些兴奋,脸几乎贴在了笼子上。正好,鹞子醒来了,疯了似的扑闪着翅膀,狠狠地撞在笼子上,我被父亲一把拉了回来,“这畜生,还挺凶。”父亲喃喃自语,然后炫耀的向外公说道:“爸,你看我这笼子,多结实!”外公也乐了:“你手还真是挺巧的。”我看着它在挣扎,有些不忍心,说:“把它放了吧。”外公眼睛一瞪:“不行!这小畜生想吃我的鸡,放了我的鸡怎么办?”。鹞子很倔强,扑棱了个把小时,父亲急了,走到院子里猛地踢了一下笼子,恶狠狠地骂了它,鹞子真的停了下来。
晚上,父亲在笼子里塞了手掌大小的一块生猪肉,但那只鹞子,立在那根给它站脚的树枝上,一动不动,头缩了起来,眼睛紧闭,像一只睡觉的猫头鹰。我站在父亲身后,问道:“它会吃吗?”,父亲摇摇头。第二天,果然肉还在。“明摆着的嘛,总要有适应期的。”父亲有些得意。
晚上,只听见砰砰的声音不停地响起。我被吵得睡不着,就走到院子里,却看到了一双反射着月光的眼睛。寒冷的光照在我身上,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深棕色的身体隐在黑夜里看不真切,只看到弯钩似的闪着金属般的光泽。它看着我,就像我在笼子里。我被它看的慌了神,一步一步退回了房间。把头埋在被子里,我突然意识到,那目光,竟是猎手的目光。
一大早,外公就骂骂咧咧的,看来他也没睡好。我不想触这霉头,草草吃完早饭就出门去了。经过院子的时候,我瞥了一眼,看到血在鹞子的头上凝固了,喙也歪了些,但它,还是闭着眼,立在那,一动不动。
一个星期后,鹞子在白天睁开了眼睛。然后第二天,前一天晚上放的肉没了。再过几天,鹞子就大大方方地接受外公喂给它的肉了。父亲对外公说:“养着吧,还挺好玩的。”外公没应,背着手,绕着笼子走了两圈,然后说:“这笼子还得改改。”
几年过下来了,这只鹞子仿佛成了一个装饰品,来来往往的人都夸张地为它而震惊,外公也不厌其烦把故事添油加醋地讲给他们听。每到这时,我就蹲在笼子前,看着它,想再看看那猎手的目光。奇怪的是,它好像躲着我,我一来,它就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