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诺·舒尔茨:《圣经》(8)
我将继续回到真义的问题上。并不是说我刚才离开了它。我即将表明这个片段的神奇之处,读者们现在应该很清楚了……它在阅读的过程中缓慢生长,在边缘地带朝向所有的波动性和起伏状态全方位敞开。
例如,没人会售卖哈尔茨山上的雀鸟,因为这些突然冲出的不规则的羽毛状弹丸来自黑发男子们的管风琴,它们是旋律中的休止符和转音;和市政广场上空的雨水一起飘落,像五彩斑斓的字母。啊,波光粼粼的音域……环绕着尖顶、廊柱和楔形的五花八门的颜色——在栖息地的上空振翅,鸣叫。它足以使一个人用拐杖捅破窗户,使房间内飘荡起密集的乐音。
现在,我正快马加鞭地靠近我故事里那个辉煌而又悲壮的时代,在我的传记中,被命名为黄金时代。
我徒劳地抗拒着突然发作的心绞痛,那道幸福的焦虑感,那阵超越了前面所有结论的虔诚的不安。我实验坩埚中的色彩元素,凝结于我灵魂内用以描摹那片绚烂之极超现实轮廓的光芒,已所剩无几了。
然而何为黄金时代?它存在于何时?
在这里,只消片刻,我必须来点高深的,就像米兰的锡格纳•博斯科那样,将我的声音压低至富有穿透力的耳语。我必须以揶揄和规避似的笑意来表明我的态度,这就好比用指尖揉搓起一小撮盐,那些不确定的精致入微的元素。我无法以详尽的手势,哪怕是偶尔去呈现这些无形之物的外观,解释这些充满了魔力的什物。
然而,黄金时代真的出现过吗?还是没有?很难说。既肯定亦否定。因为这里头没有什么可以完整彻底呈现。它们太过于密集、庞杂、绚烂,以至于难以被容纳在一个特定事件中。它们只是试图呈现;进行过现实的地面勘探——是否能够承载其重量。然后它们便快速撤退,唯恐失去意象的完整性。它们曾闯入过那片绚烂至极的国度,在试图具象化的过程中丢失了某些东西,然而它们很快便召回了这些宝藏,且再度恢复自身的完整。在我接下来的传记中那些白色瑕疵出现了,那些刺鼻的红斑,天使光秃秃的脚踝上令人疑惑不解的银色印记,大步流星跨过我的白天和黑夜,伴随着与日俱增的荣耀感,在胜利的顶点体验止不住的狂喜。
然而,在某种意义上,黄金时代完整集合了所有并不充分、支离破碎的意象,也悄悄混入了重现的意象,间接体验的存在。某个事件就其范围而言可能微不足道,然而在其源头,一旦凑近了看,它就会敞开内部浮现出无穷无尽绚烂夺目的风景,因为一类更高的存在正在揭示自身,自内部迸射出耀眼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