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未央（三）『闵玧其』

皇帝见栖迟又在左右忙乎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好了？”
她愣了愣，伏身答：“谢皇上关心，奴才得以重新侍奉左右。”
“你是个聪明孩子，自然上天会庇佑你。”皇帝写完手里的折子，笑着抬起头看她，“来，过来。”
她应了声，低头走了过去。
“朕问你，大辽现今兵至淇洲，屡有试探之意，你如何看？”皇帝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问的似乎漫不经心，却又令人感觉暗藏深意。
“女子不议朝政。奴才提着脑袋也不敢看。”她始终埋着头，不敢动作。
皇帝突然爽朗地笑起来：“无妨，你并非朕后宫，朕准你议这一次。”
栖迟抬了一下眼睛，心里寻思了一番，终是开口，一字一句地吐出字来：“大辽虽是小国，但其领地偏西北，能武善战。可不比我朝机制完善，奴才认为，可以一战，以振国威。”
皇帝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一个‘以振国威’，栖迟虽是女子，却是才清志高。”
栖迟低着头谨慎地不置一言。
只听着皇帝召了摄政王同镶威将军，收拾了茶具，轻声退下。
正在门外撞到闵玧其，她若无其事地低头请了安，抬腿要走，却蓦地被他一把轻轻拉住袖子。
她惊异地抬头看他。
他依旧是漫不经心面无表情的样子，嘴里一张一合，低声吐出一句话。
“百姓之福，不倚征战，这话你不懂吗？”
她愣了愣，想起来很多天前他塞给自己的字条。兀自扯回自己的袖子，带了讥笑着看他：“大人高看奴才了，大人心里是天下，可奴才心里没有天下。也请大人不要再给奴才塞纸条了，奴才不懂，永远都不会懂。”
她虽是语气平淡地说完这些话，终是吁了口气，沿着青玉阶一节一节走了。一直走到最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人已经进殿了。
她把袖子里的新纸条拿出来，想顺手扔了，可最后还是慢慢展了开来。
刚劲的字带了铁骨化为绕指柔的勾描。
“风寒会反复，少当夜差。”
栖迟睡到一半的时候被窗外突然喧闹的声音惹醒了，她顾不上嗓子干涩，出了门问路过的小宫女。
“……不知道呢……和将军和摄政王谈的好好的……皇上突然就晕过去了，现在大殿乱成一团了……”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慌乱起来，顾不上什么，匆忙穿上宫衣就出了门直奔大殿。
还未见其人，便闻其声。
“……吴公公，本宫见你在皇上身边够久，你伺候不周平时就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可好，皇上居然突然晕倒了，你从此刻起跪在宣阳殿外，待皇帝醒来再作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