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北望祁山（下）(19)

他也不知道答案，他只是看到了白灵山上烟火纷繁，忽然想起了多年前他向芜茗告别的前一夜。那一夜对岸举办着庆典，也是花火灿烂，而他在河的这一畔，向芜茗吹奏着那一曲《白首辞》。
但来到了帝都十年，什么盛大的烟火也该见过了，怎么偏偏就在今晚吹起了这首停奏了十一年的曲子呢？
他不知道，正如他不知道，为何那天傍晚，当他走过贾府的守卫时，会忽然想要回头。
就好像芜茗正在自己身畔不远一样，他有着莫名的笃定，他回头时，她也正看着他，他吹奏时，她正侧耳聆听。
可这份笃定从何而来，他终其一生，也找不到解释。
他只能摇摇头。李庭闲盯着他，这位大侠的眼神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自在，竟然充满了仇恨。
好在，也止于盯着而已。
良久，贾归才鼓起勇气，问道：“大侠你怀中的是……”
“你的守卫，我的故人。”语毕，李庭闲直起了身，怀抱着芜茗，转身离去。离开前，他看了一眼君千重的尸体，他是被长剑从下至上贯胸刺死，眼睛睁得奇大，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看来，在芜茗倒下前，一定发出了惊神动天的一招。
李庭闲想，就给这招，取名叫白首辞吧。
 
十、
李庭闲在他三十五岁那年，继任成了第二十一代摇风宫宫主。他的人生，终于是尘埃落定了。他再也没离开过北方，常年在摇风宫上静修，只是偶尔出于职务的关系去帝都周旋一阵。
来访的客人很少，常来的就只有吴弃和鹰爪两人，他们常常会在酣畅比试一场后，在露天的练武场上狂饮一夜，不醉不归。没有人会提起当年的那些事。
他和夫人生了两男一女，都被夫人教养的很好，长男李芜跟着师父学摇风宫的剑招，进步很快，假以时日，应能承自己的衣钵。
而如今四十几岁的自己，又能像二十岁前那样，趴在白灵山靠北的大槐树旁，终日望着云霞变幻，和那魏巍挺立的祁山。
芜茗被他葬在了大树下，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吧。他想让她陪自己一起，共看这山上日月沉浮。
当年他曾为芜茗的墓碑上该写什么为难了一阵，刺客芜茗之墓？贾归原配芜茗之墓？
可这世上哪有上京刺杀自己丈夫的原配，又哪有守护了暗杀对象四年的刺客？
有那么一瞬，他在心里懊悔，要是自己能更进一步，或许那碑上，可以刻上“李庭闲之妻”。但那终是妄想了。
然后，他便回忆起了初见芜茗的时候，她温润如玉，静坐在茶摊旁，点了一壶清水，纤指揉了些茶粉下壶，便让他闻到了南方独有的烟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