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北望祁山（下）

五、
其势来时，巍如山岳；其势颓时，散如流沙。
说的便是权势。
权倾一时的太尉刘堇温，仅是一个早朝的时间，便沦为了阶下囚。朝廷五年一度的大议之日，他像往日一般上朝，明白今天不寻常，他也早各方打点好了。
但那个他以为必死的吏部侍郎贾归的出现，让整个局面都脱离了他的控制，那人列出他强占民田、结党营私、迫害忠臣的种种罪行，述罪书写在折子上，竟堆了整整一车！然后，跟从平王一派的大理寺丞搬出了近年与他有关的冤假错案，详述在他的干预下多少官员被流放、处死，直把他说得奸如秦侩。
这些都还在他意料之内，但没想到的是，连平常和自己交杯换盏的好几位大人，现在竟也把矛头指向了自己！马上，百官议论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
大议之后，皇帝亲自下令，革去刘堇温太尉一职，暂先收入天牢，待秋后督察司算清他的罪行，再功过相折，按典判刑。
但刘堇温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当晚狱卒去牢里给他送饭时，他已服下了贴身藏着的快活丸，在剧毒迷幻药带来的幻境中含笑离世。
在天牢里面自杀身亡的大官，近几十年来也就两个，还有一个，是十二年前的贾大人。
因为在铲除奸臣的行动中有功，再加上平王的极力推荐，贾归被升为吏部尚书，以这般平步青云的仕途，当上尚书令，也是迟早的事了。
大议过后的第三天，正下着毛毛细雨，李庭闲懒得打伞，径直来到了贾归的书房前，要与他结清这次守卫贾府的尾金。
虽然升了官，贾归的生活器用还是如常，书房里面也是一贯的朴素，靠墙的书架摆着几本四书五经，窗前几件寻常的书桌椅，贾归自己写上字的屏风搁在门左，里面摆了张小木床。
而贾归，正端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笔至中途却停了，迟迟写不下去。
李庭闲在门前站了半天，贾归却还是迟迟不动，也未再动笔，像是发呆，表情却时愁时悲，不知在想什么。
“噔噔噔”，李庭闲不耐烦了，敲了三下门，贾归这才回过神来，忙起身要迎，李庭闲走进了屋，道：“大人公务繁忙，毋须为在下多礼。”
“是来拿酬金的吧？在下已跟账房批复过了，李少侠不如先喝杯茶，今夜就在这儿住下，明天再走如何？”
李庭闲却挂记着芜茗，他知道她住在南城的如归客栈，不知道回南方了没有，想与她告个别，便道：“我受了命今夜前要把酬金带回白灵山，师命难违，就不多加叨扰了。”
贾归叹了口气，道：“能捡回这条命，也全靠了少侠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