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北望祁山（下）(17)

李庭闲紧抱着她，用力贴着她的脸，他用手摸了一下芜茗的脉搏，知道她的五脏六腑已被打破多处，经脉也几乎尽断，已是药石难医，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了。
“别说了，别说了……”李庭闲还是呜咽了出来，“你好好休息吧……睡一觉，只要睡一觉，你明天就会好的……”
但芜茗没有停，继续笑着说：“本来我以为，我打不过他的……咳咳、咳，我右手被废的时候，便想逃了……可是……可是……”
她的身子忽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李庭闲恨不得她能把自己的痛苦全转嫁给自己。但她仍然含着笑，道：“咳咳、我忽然……听到了笛声，是贾郎在吹《白首辞》！他已经、已经十三年没吹过那首曲子了啊！唔……咳……”
“他果然……是知道我在的吧……所以，他才会吹奏……”
“够了！”李庭闲吼道，“你……就不曾为自己想过？”
芜茗道：“咳咳……我现在能被摇风宫下任宫主这么抱着，也是……很难得了吧……”
忽然，笛声停了。
一阵脚步声，从庭院外传来。
芜茗忽然激动了起来：“贾郎！贾郎他……咳咳、来看我了吗？”
李庭闲看了看院外，有人正缓缓靠近。
他用手抚了抚芜茗的脸，柔声道：“是的。”
芜茗笑了，笑得很开心。
她模糊的眼睛，只能看到天上那轮圆月淡淡的轮廓，只觉得它，好像当年贾归给自己紫玉簪时，那抹又大又圆的月亮啊。
“我一定会当上帝都里的大官的，那时候，我带你去帝都，一起像现在这样赏花看月亮，过一辈子。”
李庭闲抱着几乎失去了重量的芜茗，只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冷。但她仍没有安静下来，用浅浅的声音，低吟着：“夏来树荫盛，秋至苇芳茹……冬遮毛天雪，春绣锦瑟图。常为甘露喜，总笑婵娟痴……年年对相望，只恨……”
而后，终于湮没了声音。
这一抹惊煞人香，在李庭闲的怀里，渐渐消散了。
来人慢慢靠近，用枯皱的手抚过她毫无血色的脸庞，李庭闲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但他的表情依旧坚毅，不像李庭闲那般涕泗横流。
他的身后，跟着六个高矮不同的人，有两个眼熟的，分别是鹰爪和剑骨。
“小幺儿……”“七妹！”“茗儿！”他们口中的称呼各不相同，却都满怀关切，一齐围了上来。
而先前抚过芜茗脸庞的夜枭，缓缓地站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鹰爪忽然大喝起来，他的声音本就尖厉，此刻听来，有如万爪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