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离书(9)

    火彻底熄灭之时天已大亮，忙了半日，才在烧得焦黑的木材下面寻到了面目全非的二人，一人身材魁梧，经查验是前晚救人的官差之一，而在其身下护着的，便是徐家的女郎，徐氏阿慕。
    十年盲疾，十年苦楚，虽恨透了置身无光，只是他并非终日哀怜之人，命已至此他也不会怨怪，盲疾只会使他愈发优卓，凌于万人之上。他重见万物时，初看的是桑柔憔悴担忧的脸，桑柔的美是不可置否的，他也不知听了多少人赞叹他们之间有多相配。外人认为的相配。
    他不喜桑柔，但是父母喜欢，且桑柔于他有大恩，他年已弱冠之前尚可以说是因盲疾而推脱，可如今盲疾已除，他也没了推脱之语。之后，他便娶了桑柔，不可说，桑柔是个好妻子，事事俱到，只是不合他的心意，但是合了所有人的心意。他不知自己为何不喜桑柔，总是迷惑，他似乎是忘了什么，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可是找不到。
    他成婚那晚望着一室的欢愉喜庆与满是怜人的新嫁娘，却一心迷茫，他是新郎，可心觉这一切都与他没什么干系。他常常会在梦里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不是桑柔的魅惑，是一个青涩而年幼的声音，那般坚定的说着一句话：奴愿为公子目。奴愿为公子目…
    她说着，他哭着。
    眼前的风景分外眼熟，一片青碧，一条长溪，是城外的春山，与春山的青溪。山中鸟鸣，溪中流水，声声入耳，他的眼前却是渐渐模糊，似有一个窈窕的身影向他走来，身上着的碧色的晋裳，秀色容华，待他看向那人的容貌时，瞬的漆黑一片了。他心中不禁惶惶，但失明十年，他很快便能习惯，倏而，有一双纤纤的素手牵起了他的双手，耳边响起动人的声响，“公子。”柔柔的弱弱的，听着有着些许的熟悉，“奴，徐氏阿慕，幼时便倾慕公子，奴，敢问公子可曾记得五年前，春山青溪女郎晚晚。”
    那人细细地摩挲着他的手掌，语调悲哀，说着那日不曾说完的话，突而一笑，撩人心弦，他正值诧异之际，她却放开了他的手，他只觉心里猛地一空，有些急切的抬手去探，她又狠狠地撞进了他的怀里，柔顺的青丝绕在他的指间，勾动着他的心神，缄默少许，轻软的触感贴合着他的面庞，“公子不记，奴却难遗。奴名晚晚，奴愿为公子目，奴不悔。”
    奴愿为公子目。奴名晚晚。他心头大震，呢喃着，“晚晚。”可他为何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