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城镇的爱情(2)

几丝清风漫过耳际，几缕黑发扬起，她将散下的头发重又拢好。有几家民间家具店，大约镇民自产自销，价钱格外偏宜，桌椅、衣橱、单双人床等种种物什满满当当，样式却很陈旧，土气里还冒着点崇洋的媚态，她不喜欢。老板娘倒很随和，主动搭讪，她不时应着，打听到穿过弄堂第二个路口就有一家旅馆，便道了谢离开。走出不远，她又回顾，几张双人床静默在店侧，仿佛也向她悄悄投来不安的一瞥。她想他与他家乡的女友也该回故乡完婚了吧，想必也是大宴三天，洞房花烛，可否正喜不自胜？难保不是这样一张婚床，这种样式或者成全了他早年间的甜美愿望。青梅竹马苦苦相守的新娘终成正果，两家老人的殷切指望也终未落空，正是善事一桩。当她再重回昔日都市，他也许已经离开公司另谋他职。她不懂自己，众星捧月的一个人竟被他所吸引、所铐牢，为他所牵惹，一个皱眉一声赞叹都会令她的世界阴晴变幻。
摊开掌心，感情线于三分之一处嘎然中断，她想这就是宿命。 
夕阳下的小镇节奏渐缓，一间老茶坊掩映在老榕的浓荫里，与世无争的安祥宁静。面街的炉柜上摆放着许多只壶，壶身上贴着不同的茶水名目，有不止九钟。她要了杯乌龙茶，竞自在店前石条凳上坐了，静静地喝。乌龙是到了南方后才喝的，这茶色味香俱浓厚，前味略苦，后味却甘，香气如雾氤氲不散，与家乡清幽的绿茶很不同。他是不懂喝茶的，根本不讲究这些，她却常沏细细的功夫茶给他，开始时他做粗鲁的牛饮状，几经她耐心讲解其中奥妙，也悟到什么似的逐渐斯文了。她不晓得这是否可以算做调教，总之一开始他就带给她某种憧憬，这与玉匠看到一块上乘璞玉的心情并无两样，她无端认定此人日后必成大器。那时的日子是幸福的，她欢天喜地地搬进离他最近的一套公寓，每天为他清理房间，收拾衣物，有时还花样翻新地弄出几样饭菜，而他也会报之以最真挚的感激与最热烈的缠绵。
她坚信这是自己想要的爱情，在斩断五年黯淡旧情时也无片刻犹豫，在这番灿烂得没有经由、浪漫的没有着落的激情里，她唯愿岁岁年年。她因付出而自信，自信到不理会他的吞吐与犹豫，不为他还有个远在家乡的女友而纠缠。她想终有一天那女子会变成一个流离失所的旧梦，而她会因现实而依然鲜明。只是当他摩挲着她的秀发，目光渺远喃喃自语道“你们不同。”时，内心才掠过一丝阴霾，不同又是为何？据说那女子生得平常，没什么学历，但性格温婉可人，而他大学期间的部分学费，也是由女方家支付的。对其间深情厚意她只有些模糊的理解，但不知比她对他的情份，孰轻孰重？她也曾试图刺探，但很快被他识破，他是有着机敏头脑和坚强意志的那种人，她无法将他左右，后来她觉的了解得愈清楚愈是不可挣脱的泥淖，断然作罢了。短短两年间他已做到了业务主管，已经是下个部门经理的候选人，当她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不免复杂，既为他高兴，又不免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