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 7

       庄稼汉拿到航天飞船的图纸时能不能看出来那是什么，任琼拿着自助机器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单，瞟了一眼之后意识到他只能理解最下面一行字。电梯从一楼上到三楼，电梯门打开也没有人下来，勉强挤在门口的人紧着和外面的人说“超载了，上不了了”。电梯门缓缓的关上，将一群人封在这个‘午餐肉罐头’里，靠里面的人甚至得将手里的水果举起来，任琼几乎闻得到罐头里的那种汗味、香水、洗发水、食物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在爬楼梯的过程中，任琼晃动着手里的报告单。有点无聊。空气中有一种难以闻到的烟味，并不是有人刚刚抽过烟的感觉，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家里的砚台一样，就算洗净了也仍能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墨香。如果评选医院里最安静的地方，楼梯应该榜上有名，并不像集市般的门诊，也不像邻里茶话会的病房，走在这的人都目标明确，是除了医护人员以外最忙碌的一部分人，急匆匆上下楼的中青年男男女女，送外卖的小哥。发传单的人最有意思，有的肥大的上衣外面套个围裙，有的穿着破旧的夹克拎着公文包，还有穿着很光鲜的稍胖的女孩，嗯..其实是很胖的女孩。楼梯里也不全是安静的，偶尔某个楼层会有个人半蹲半坐在楼梯阶上，埋着头，一手抱着脑袋一手拿着电话，这个时候任琼一般会在脑海里努力回味锅包肉的滋味，很香很好吃。
这个时间护士已经开始打针了，护士的数量很少，当然这是相对于患者数量来说的，和其他疗区相比如何任琼就不知道了，但是通常护士把所有病人的针扎完之前，最开始打点滴的患者已经开始按铃要换药了。任春生站在10号病房门口，又一次迎上来，说他下午再来，顺便拿走了报告单送进了医生办公室。今天10号病房依旧很喧闹，或者说很和平，这里简直就是四合院，欢声笑语四季如春，这里的人看上去都没有被病魔折磨太久，任琼其实心里有点不爽，但他也不会表现出来，他从不表现自己的情绪，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因为任琼最讨厌和两种人相处，一种是长辈，一种是陌生人，还有第三种，陌生的长辈。这个房间里，有一个长辈和一群陌生的长辈。赵老太太才打第一瓶，吊瓶里明显还有不少，任琼看了看似乎没事就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里，任琼感觉到世界是如此的凉爽，整个走廊尽收眼底。保洁阿姨站在休息室的塑料小车前不知道在整理着什么，医生办公室里一个医生和三个家属出来簇拥着走到斜对面的病房里，护士站外面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电子牌，显示着似乎是杂乱无章的数字，任琼知道那是呼叫护士的患者顺序和病床号，自己也早就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了。远处走廊东侧电梯间的座椅上，坐着两个抽着烟的男人，其中一个人手上打着吊瓶，输液瓶被他挂到旁边的暖气管子上，任琼正努力分辨两个男人的岁数，视线里出现了另一个人。一个男人，胸前露出双肩包的带子，除此之外左肩上还半扛着3个手拎兜，装的满满的，从最尽头的病房开始敲门。发传单的？然后推门似乎问了一句再退出来。卖东西的？男人逐渐走过护士站，依旧每个病房推门问一下，二十多岁还是三十多岁，戴着眼镜，毛发很浓密，无论是眉毛头发还是胡子都显得毛茸茸的，让人看起来有点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