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衣(7)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说:“我知道了。桑,再见。记得以后吹笛子给我听。”我没有看她的表情,她已经游走了。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很软弱的人,我就是那么没用啊,若衣。我连一个只活了十几年的小姑娘都不如,假如你还活着,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说:“桑,你的心果然是冷的。”等我抬起头的时候,有一颗珠子在海水中翩然落下,点缀在海蓝花丛中,正落在一朵花的花心,我突然想起鲛人坠泪成珠的传说。
我站在开满海蓝花的地方,水托起我的衣袖,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灌入了我的胸膛。
不出所料,白露再一次失踪了。我还是站在礁石上吹我的笛子,从《柳叶眉》到《醉颜》,又从《醉颜》到《落雪》。天地间都是我的笛音,天地间都是我在找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觉得心里很空,我不得不喝酒定心。从前我一个人过了几百年,也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我这才知道,在你拥有了一样东西的同时,也要准备好承受失去这样东西时百倍而来的痛苦。从前就连我自己也没有这种觉悟。我小心翼翼地让这种尖锐的疼痛泛上来,一点一点侵蚀我的心。我突然有种危险的预感,我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第七天夜里,她终于又浮出了水面,心里突然充斥了巨大的喜悦感,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那是幸福。她望了我很久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我们对视了一会儿,耳边有风依稀低吟,还有散在风里的笛音。
她还是笑了,语气里有种让我心疼的祈求:“桑,再陪我去采一朵海蓝花吧,只差一朵了。”
我是真的很想留住那个时刻,早有人说,要珍惜幸福的时刻。我知道我现在正处在幸福的状态,可是我无能为力。我除了深深地看着她别无他法。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浮上来看过我。我等了十一天,第一次觉得我的生命长得让人绝望。第十二个晚上,有一头水蓝色的长发从水面浮起,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她问我:“你是桑吗?我是白露的姐姐。”
我这才知道,我可爱的小鲛人白露,在她新婚的那天夜里,用抹了海蓝花毒的短刀刺杀鲛皇。我的心随着她的诉说一点点下沉。她说,我妹妹告诉我,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救她,她让我到岸边找一个人,他的笛子吹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