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衣(8)

    我想起我的白露。
    她说：“我叫白露。”
    她说：“我喜欢听你吹笛子。”
    她说：“你怎么总是不开心的样子呢？”
    她说：“可是我真的很讨厌他啊。”
    她说：“你带我走好不好？”
    ······
    我跳起来：“你等一下，我去拿一样东西。”
    飞羽剑！我的飞羽剑！在我把那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的小屋子翻得乱七八糟以后，终于从床下拖出了那个细长的包裹，裹剑的白布已经脆黄，甚至有的地方已经腐烂，我行云流水般抽出了它，雪亮的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俯身亲吻那抹剑光：“老子没白疼你。”我低声说。只要飞羽剑在我手里，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做任何事。
 
 
    白光暴涨。剑光轻而易举地削过鲛人士兵的盾牌和长剑。刹那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苏醒了，那条通往水牢的路很长，我以一条线杀过去，百步之外，那里是我的小鲛人白露，你听见了么，我是来带你走的。
    我挥剑的时候想起很多年前，我也为了一个女人浴血奋战。那时候天很蓝，水很清，城主身边的十个绝世高手一个一个倒在我剑下，他们再也没能站起来。而若衣，在那条路的尽头服了毒，其实她之前已经快死了，她却为我撑到了最后一刻。那一百步是我毕生无法跨越的距离，生与死的距离！我知道，无论我再挥多少剑，再杀多少人，也无法救她。一个男人，杀得了敌人，救得了苍生，却救不得他的妻子。
    若衣曾经说，我是个生来就要拔剑饮酒的男人。我是。我用最习惯的动作，最喜欢的姿势切断一个个鲛人的喉咙，一种久违的快感充盈了我的四肢百骸。我在沙漠中横刀跃马，在殿堂上仗剑杀人，在猎场上百步穿杨。那都是我。白露，天下人要杀你，我便为你杀天下人。
    “桑。”她还是柔柔地叫我，唇齿中有种缠绵：“我活不了了。海蓝花的毒，发作了便无药可救。你走吧，我不后悔杀他，我知道你要问我为什么那么傻，那么不自量力地去刺杀他。我告诉你，我原本还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嫁给他，可是你知道么，当他得知我不想嫁给他的时候，他竟然杀死了报告给他的那个侍卫。那个时候我站起来，说，我嫁给你！我简直是吼出来的，我觉得那个时候我简直像个英雄。他不死，以后还要杀更多的人，让这个杀戮以我为终，不好么？我不后悔的。”我怀疑那个时候有泪水落下来，只是融入了水里看不见。我第一次觉得，她和若衣那么像。周围像个铁桶似的围了一圈鲛人士兵，可是他们都不敢上前，不敢说话。过了很久，白露怯生生地抱着我的脖子说：“若衣姐姐也是这样死在你怀里的么？我也这样死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