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的复健时刻——边界线上（4）(2)

奈特并未放低自己的脚步，厚重的军靴敲击水泥铺就的地面，怎样也不会寂静无声。他走向Ranger的身侧，继而越过对方的肩膀，在视线前方转过身。他没有挡住远天的景象，他也不可能阻挡住一整个黄昏。金灿灿的光线沿着奈特身体的轮廓划下泛黑的曲线，也恼于他打扰了这份幽会似的全不客气挡住奈特的面容。然而Ranger依然分辨得出，自己眼前一团直立的阴影般的人脸上正溢出笑意。
“你的行踪可真好猜。”一如既往的，奈特成为两人挑起话头的一个，他不紧不慢地与Ranger并肩而立，学着对方的样子向远方投去视线，试图弄懂Ranger，这个话很少的家伙想要从中得到什么。尽管自己身旁的家伙表情与自己大部分时候见到的无甚分别，奈特依然从中读出一点异样，欣喜，怅然，哀伤，似是而非。他只知道一点：他想得到答案，而且他也是这里唯一一个能够做到的人。
“军营里没什么可躲藏的。”Ranger轻声道。
“是啊，但你现在同这里格格不入。谁会像个多愁善感的文青一样跑到这里来看日落？”奈特很快发觉自己忽略了一点，这家伙的确是个文青。那是士兵们一种调侃的说法，仅仅代表那些看看人生轨迹怎么应该呆在学术讨论会上，至少在办公室里，怎么也不会站进行伍中的人。这种人在军营里只代表一件事，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会是训练中的吊车尾。

“你不可能在每天被强制性押在书本面前的生活中还能抽出时间保持施瓦辛格那样的身材。”Ranger慢慢说道，“有得必有舍。”
“放弃那么多，最后连好不容易得到的仨瓜俩枣也扔了，值当吗？”奈特问道。
“因为我发现，那并不是我希望得到的。在那种地方对我而言只有三种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指责别人的人；站在高处让别人认命的人；还有踌躇满志，最后低下头认命的人。”
“你是哪一种？”
“第三种。只不过在这条路上有些细微的区别，那会将我变成另一种人——死人。”
“听上去同这里很契合。”奈特又笑了，“你不喜欢的对我也一样，但在这里也不会缺少。”
“我距离死亡，只隔着一个生理的概念，也就不去在乎那些了。”
“好好练练吧，就你的水平死在战场上都不够格。”奈特哂笑道。
“今天被放倒的可不是我。”Ranger回击道。
“我放放水某些人还当真了？该让你认清现实了。”奈特作势要扑上来，而Ranger手掌轻飘飘按在他的胸口止住他的动作。
“现在不行。”Ranger食指搭在唇上，“别坏了这份安宁。”
“你有病。”奈特没能骂出口的话顶着白眼上翻，现在他由衷觉得自己不会是那个例外，更不想牺牲难得的闲暇去融入某些自己无从理解的东西。于是他转回营地，身后的阳光包裹视线的边界，将整片天空圈成一块巨大的猫眼石，夹杂在碧色间的点点星痕宣示夜的降临。奈特大步走进那将至的夜，营地中的摇滚乐刚刚走入间奏，一次柔和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