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室中的夕阳(3)

即使两人早已对彼此的秘密心知肚明。
“爱是正确的，我便爱；死是正确的，我便死。”神父阖着眼，唱诗一般地低吟着将伴随自己二十余年的圣书放在了铁匠的手中。达斯科自然知晓这份馈赠的最后意义。
“请杀死我。”
达斯科不会拒绝苍白的请求，正如同他知道苍白不会拒绝他的拥抱。
多年的苦行让苍白瘦削的肩膀算不上宽广，浆洗过多次的亚麻质衣袍呈现出粗糙的质感。身为授勋猎龙人，达斯科比谁都清楚龙冰冷坚硬的鳞甲下是怎样的柔软心脏。他想要拥抱的不止于此，只是对苍白的尊重让他对那份柔软的觊觎停留在了光怪陆离的梦乡。神父在短暂的愕然后如他所料地回抱住铁匠，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澄澈与安详，如一场基于悲悯的布施。“我有罪。”达斯科慢慢吐露出最后的忏悔。微风在寂静的湖面吹起细碎的涟漪，苍白轻轻叹了口气。

“我与你同罪。”
一击毙命。达斯科第一次没有将自己举剑时的颤抖归罪于酒精。他轻轻捧起龙的首级。那双温顺的不应属于这方世界的柔和目光再也不会从苍白紧闭的眼中流露。他甚至有种依然身处噩梦中的荒唐，只是这个梦的尽头再也没有虔诚的祷告将他拉离一身的血腥。
不知为何他回忆起了初次走进忏悔室的那个遥远的下午，神父在他的沉默中询问杀死龙时的感受。他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只是依稀记起那天夕阳的光很亮，彩窗玻璃的倒影在地上熠熠生辉。
大概和他现在的心情很像吧。
“就像……掐死一只知更鸟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