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生】钟情(2)

“您好，付钱。”
罗浮生输掉了游戏。他抬头，早已经藏好懊恼和不合时宜的羞怯，手指点点桌角的二维码：“九块。”
不过男人状似窘迫地推一下银丝眼镜，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传统皮夹，抽出五张平整的纸币，轻轻按在桌上。
“谢谢。”
他手里提着两袋乐事薯片，一袋红一袋蓝，和他通身的黑色正装两相映衬，简直格格不入——但它们随即一同消融在更黑的夜色中。罗浮生把手机反扣在柜台上，胸口发闷，但是不动声色。他目送他离开，像目送每个偶经此处就不再出现的路人。
比陪伴更永恒的是别离。
但令罗浮生意外的是，那个男人，之后每晚都会踏进这家小店。有时买两瓶饮料，或者两条巧克力——无一例外，全是两份。
罗浮生心里已慢慢有了猜想，可是不愿去想。他呼出一口气，白烟从他肺腑深处缓缓抽出一条线来，缠绕着，缠绕着。
这人今晚买了两袋水果软糖。
“六块。”罗浮生抽出一个塑料袋，脑袋有点晕，大概是吸烟有害健康的缘故，不然也不会脱裤子放屁一样特意用个袋子装两小袋糖果。可是话已经问出口，也没有后悔的余地：“看你都是买两份。两个人吃？”

那男人掏钱的动作一顿，不过两张纸币还是被他十足平稳地递过来。他指节细直，腕表的表盘又隐隐反光，一起晃着罗浮生的眼——不过罗浮生听得很分明，因为他离他很近，而且他喜欢他的声音。
“嗯。”
话已经说到这个分上，再问就是犯贱找抽，罗浮生没有理由也不该再犯这个贱。可人总有这种不愿认输的劣根性：最后一棒子不落到他头上，他不知道什么叫疼。
“给喜欢的人吧？”
男人的脸立时红了一片，肉眼可见的红。罗浮生有点吃惊，毕竟这人看着和他一样大，倒没想到还能这样纯情。但吃惊过后，那点红显得更加刺眼。
“嗯。”
罗浮生了然地点头，笑容十分灿烂，语气是揶揄：“真好啊。”
骗骗别人，顺便骗骗自己。
他把装袋好的糖递给对方。很轻的两袋，包装里大半都是空气，但是他举起的手感到酸痛，所以对面接过后他就迅速抽回手，垂在身侧，手指委屈地捏捏裤袋。
他低头，预备再抽一支烟，忽然听到对面问：
“这是什么烟？”
“什么？”罗浮生愣了一下，但之后很快接上：“黄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