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第一次怀旧(2)
我的阿太八十几了还是很精神。她总是拄着拐杖到我家后面找一位同辈的老人聊天。只要两人一聊就直聊到天昏地暗。天黑透了,阿太才拄着拐杖,摸黑颤巍巍地走回家。
阿太不仅很能唠,还很能闹。吵起架来很是得劲。奶奶和阿太斗了半辈子,阿太从未把她当作家的一员。所以奶奶理所应当成为阿太最佳的闹腾对象。“姓张的,我看你是不把我折磨死了,你是不甘心嘞,哎呦,我一头撞死算了,我那老房子你们说不住就让不住,把我放大孙子那里又没人管,黑心啊!”她坐在地上哭闹,无论有无理由。奶奶在台阶上从不施舍她一个眼神。只是一把把撒下苞谷,最后进门时才不屑的瞥一眼她,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最后阿太颤颤的站起,拈一粒地上的苞谷粒含嘴里当“战利品”,悠悠地走回去......
阿太看奶奶的敌视倨傲和看到爷爷的愣神柔情是完全不同的。在她又一次伫立在梨花树下时,我才发觉为什么。梨树不高,但矮小的阿太望它也只能仰头。她的目光有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那是一种老年人独有的目光,里面是岁月,是故事,是一声叹息。那是太爷爷,逝前为阿太种的树,听说阿太与太爷爷是对冤家,是天天吵的,但大人们都说“在那个时候天天拌嘴反而意味着相爱了。”梨花开了又败,但阿太在树下的身影从未变过,我懂了一点,那束目光,是遗憾,是固执,是未说出的爱意。